“啊”悦来张大了口,却没有真的喊出声。这个人是
“你说这颗痣吗算命先生说了,这是短寿之象。意思就是,我活不长”坐在台阶上的方家小少爷摸着耳朵后面的黑痣说着,然后无谓地笑了。
悦来记得这颗痣,也记得它的主人。他是怎么可能一定不是堂堂的富家少爷低着头,穿着可笑的太监服跟在那种老黄牙身后
悦来摇了摇头,这种事没可能发生吧但,真不是他吗
实在太像,像得叫人心寒。
辛达年最近可谓忙得不可开交,年初辛苦打理的春节庆典因为慈和皇太后病况恶化而撤消,结满的红彩又要一件件取下来,着实折腾了一番。紧跟着皇太后离世,钦天监更是发了话,慈和皇太后的尊谥、世祖爷梓宫的移陵,这些马虎不得的事都得在本月里完成。
司礼监是管理宫廷礼仪的机构,果房是其重要的下属分支,正好现在果房首领的位置空缺,作为大师父的辛达年自是杂事繁多。这天,他回到处所,一旁新收的徒弟贾悦来连忙奉上茶来,退至一边。辛达年端起茶正想往嘴里送,又放下了。他朝一旁的贾悦来瞟了一眼,不紧不慢地问道:“上次那件事,后来有回音不”悦来立刻明白他问的是御马监的事,赶紧回道:“徒儿上回问了之后,那边说过一阵子可能需要”
“过一阵子这样说了,你后来就没再去问”辛达年嘴里轻声细语,撩起手却是一个大巴掌,打得悦来的左半边脸立时红了出来。
悦来知道,对待师父的打骂,做徒弟的是一不能躲,二不能挡,忍得一时之痛,才能攀上高枝。悦来双膝一弯跪了下来,叩头道:“徒儿犯了懒,师父打得有理。要是师父乐意,徒儿立马奔去御马监”
“啪”又是一记耳光,依旧打在左脸上。只听辛达年阴阳怪气地啐道:“不长记性的东西是哪个让你去那地方了教训得太少”悦来心一惊,这老东西早就交代过:“叫你去哪里,你只管去那是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儿,干吗的,全都不用你管,更不准随便提起。”于是又叩头认错,直到辛达年厌烦地冲他嚷:“还不快去”悦来才退了出去。
一路紧着步子,地上没了雪便好走许多。悦来肚里骂着,脚下却不敢马虎,总算走到了御马监。守门的侍卫认得他是辛公公的人,之前又收过他银子,马上放了行。悦来想直接去找上次说过话的喂马老太监王富贵,却遍寻不见,问了人说是走开去办差,一会儿就来的。
这样啊,悦来心想只好先四处逛逛了,只要不是擅闯养马的地方,应该没有关系。御马监一向冷清,皇家牧场设得远,只有遇上随侍皇族或是骑试这样的事才有点活气。悦来瞧着左右无人,便好奇地往深处走,不知不觉偏僻起来,走到一座院前,抬头看看没有匾额,想来不会是什么重要的处所,便一抬腿跨了进去。
院里静得很,一间独屋透着颓败的气息,五月的阳光不算太辣,树阴一遮就更显得凄凉。这里住着什么人呢悦来站在屋前,有点置身宫外的恍惚感,忽然听到“叭嚓”的断裂声,不禁脱口问道:“谁”
从墙角的槐树后面走出一个人来。他穿着一身青色长袍,系着下等太监的腰带,手上拿着一根断枝,扶着树干站在树影下。
小少爷无谓的笑容和小太监耳后的黑痣,远远近近的记忆一下子苏醒了。
方泗水。这个名字在悦来的脑海里翻腾
“你”虽然开了口,悦来却并不清楚该说什么。那个小太监没有理睬他,只是轻轻丢掉了手中的断枝,朝悦来身后的屋子走去。
“你是方泗水吗”听到悦来的问话,小太监的背影明显地颤动了一下。他慢慢侧过脸,冷冷道:“你认错人了。”
但这个动作反而使那颗不祥的黑痣愈加醒目。悦来先是一愣,然后狡黠地笑了起来:“没有认错我看见了,你耳朵后面的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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