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昭是傍晚来的,她开车回去换了身衣服,看上去没中午那么随意了,衣服也不是看得出来的旧。
袁奕辰的父亲是有名的商人,母亲是剧院的副院长,应昭有一张舒服的皮相,加上从小就玲珑的性格,无论是老的还是小的,都聊得来。
应昭二十岁那年在工地上碰到了来问路的袁奕辰,她们家一直受对方资助,结对家庭,会资助她们其中一个的学费,这个名额是从她们父母去世之后街道办公室分配的,应昭成绩不是很好,高中毕业就没再念书了,一直在打工。
那段时间她刚拍完那个男人带她去拍的电影,虽然说是女主,但戏份不是特别多,也拍了几个月,不过回来的时候送外卖的零时工都招满了,她只好随便找了一个,工资还没到账,能挣一点是一点。
袁奕辰说了要去的地儿,应昭很迅速地反应过来,带对方去了自己家。
结对对象是有去结对家庭看望的要求的,不过基本上没人会来,有钱人里的忙人很多,资助就已经是一大块的善心了,再来看望,也得挤出时间来。
应昭当时说完,袁奕辰愣了一下。
你就是乔含音
我不是。
应昭摘了安全帽,露出随随便便扎的长发,她拎着帽子,冲那边的工头说了声有事去几分钟,就对袁奕辰说:那是我妹,里面那个就是袁夫人吗
她那边的女人笑了笑。
您好,您来看含音的
当年出事的时候乔含音还很小,现在也不就是了,才十四岁,念初二。
义务教育,学费是不多,结对家庭资助的基本都是生活费。
虽然数额是挺多的,但对于要填补医疗费的应昭来说根本不够。
政府也会有补贴,都不高。
跟那些父母健在的小孩来比,她跟乔含音都是别人口中苦命的人。
苦命。
命苦。
苦的。
是啊。
袁夫人长得就很温婉,跟应昭那个艳丽的妈完全不一样。
柔得像春天的柳絮,所以她的儿子袁奕辰眉宇里总是带着温柔,有点像古代的贵公子。
那车可能开不进去了,您让司机停外边,我带你们进去,含音等会就放学了。
袁家资助的孩子其实挺多,不过很多都是那种贫困县区的孩子,在京的很少,这家还是袁家老爹的朋友,一个这个区的管辖资助的主任在吃饭的时候提起的。
说这俩小孩可怜得紧,爸妈一个死一个半死不活,又没个监护人,又死活不肯去孤儿院,实在是造孽。
袁先生索性说那帮扶一把吧。
就这么当作分配的名额,资助了五年。
应昭走在跟袁家mǔ_zǐ前头,这是一片特别破旧的房子,水泥地都坑坑洼洼的,胡同窄得像是连自行车都过得困难,有些院子的铁门漆都掉了一般,看上去黑咕隆咚的。
现在是傍晚,有些人家在外头用蜂窝煤炒菜,小孩在窄小的胡同里跑来跑去,还有大点的,还爬上了树。
应昭走得不算慢,一边走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袁家mǔ_zǐ说话,拐了个弯,一辆自行车哇地冲了出来,眼看就要撞上她,上头的女孩被她一把扯了下来,嗷嗷叫了两声,抬眼瞧见是应昭,没好气地说:扯我做什么,又撞不到你
后面有人呢,你忘了上回你把一老头撞了赔的医药费了
肖文琦这会是个假小子,头发是她老娘剪的,短得跟隔壁那条癞皮狗样儿,丑得要命。
这姑娘长得也不大好看,眉毛很淡,偏偏生了一双厚嘴唇,应了她那街口都能听到的大嗓门。这儿被应昭这么一说,吓得夹起了尾巴,一边又觉得可怂,应昭你干嘛揭我短她看了眼后头的一男一女,拉着自行车凑过去问应昭:谁啊,看着这么有钱
应昭:贵人呗。
说完推开肖文琦,晚上再说,你帮我去工地把活给干了,然后帮我把含音接回来,明儿请你喝汽水
肖文琦刚从学校回来,听到这句话鼻子都气歪了,你丫读书比我好还出来搬砖,现在还得我帮你擦屁股
应昭摸了一把这傻姑娘的刺猬似的头发,恳求地笑了一下。
肖文琦:成成成,我要李老头家的大馄饨。
谢谢了。
谢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