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棉出来,第二步到了女织的捻线环节。
同样在“户”这一单位上换装标准化的新纺机,替换掉原来门类复杂的纺锤纺专手摇纺车。
通过免费换装机器,提升效率的方式,增加女织户产出的同时,悄无声息的剥夺掉女织户早先的每日全部产出,还让家家女人对北盟感恩戴德。
链条进入第三层,大户作坊级的织机,由于原材料加工与半成品的供应量加大,织机的效率提升就是必然。
其后,染绣环节的作坊,效率与产能跟着同步提升。
布匹产量的提高,成本的降低,会反过来降级价格,让更多的人买的起布,多用布,从而扩大市场。
1000户弹棉花,捻线女人的收入提高,会加大购买力,从而再次扩大需求。
市场与需求的持续扩大,就需要越来越高的生产效率,越来越多的原材料。
这就会促使jūn_duì夺取更多种棉花的地,促使机器效率不断提升,促使家庭收入与消费双向不断攀升。从而加速推动社会生产与商品繁荣,促进贸易与流通。船就要再多一点,再大一点,路就要再多一点,再长一点……
生产效率提升了,但不是通过让手工业破产的形式。而是成链的层层效率提升,层层分配提升,层层享受发展成果,层层不断攀比,层层不断奋进,层层攀登新高峰。
这就叫共同富裕。
这就是李轩的“可使民富,不可使民足”。
谁不思进取,谁今天还用昨天的老机器,谁故步自封,谁敢不提升效率,谁就会在明天,被挤到社会的下一层去。
而“户”要做到紧跟社会发展,不被持续提高的生产效率与不断提高的生活水平拉下,就必须紧紧依托北盟的最新政策,就必须把自家的利益与北盟的利益捆绑起来。
如此,不用教什么是国家主义,利益放在这里,北盟中的每一户,照样会自然而然的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情。
棉花不够了,北盟说不要扩张了,连弹棉花的跟在家捻线的女人,都不会同意:“妈的,棉花没了不出去抢棉花,jūn_duì是干什么吃的,要俺们艰苦朴素,穿开裆裤咋地?”
穿麻衣汉地就可以了,想穿棉衣就得朝西域打。毛纺一铺,无人问津的草原就是香窝窝了,因为有羊毛。敢抢棉花,就没有不敢抢羊的道理。
何时欲进攻澳大利亚,把袋鼠皮的养生价值,袋鼠肉的美味,忽悠一下就可以了。
只要一根军购的杠杆,大量采购袋鼠肉做罐头,大汉的商人就能把澳大利亚打下来……
而北盟要做到生产效率提升,分配提高,根本无需搞什么国营,垄断,盐酒铁专卖。只需要从层层分配提高中攫取赋税,再通过财政杠杆撬动,就可以了。
有财权在手,除了邮驿,交通,军工等巩固支配权的赔钱行当,越是赚钱的产业,反而越是不用官营,让小民赚钱,老爷收税就行。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
棚东一溜织机前,一堆人围在一排一人半高的竖板架前,眼神心疼而炙热。
一排架上拼列成排的是黑板,一半的板子上挂着覆面的白色棉布,上好的棉布全被一条条横七竖八的墨线,与一个个拳头大的字糟践了。
田畴背对众人,依然拿着根石灰笔在黑板上写画不停,对背后“糟蹋布”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
对于一个明白了为何上好的粮食用来喂鸡,比喂禽畜一文不值的猪草要更好的人来讲,“投入产出比”的数学与逻辑,已经替代了什么浪费不浪费的情绪。
他倒是省吃俭用,没见能省出来富贵。
早先田畴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才稍微明白了点功利主义与数学和逻辑的组合,淡泊克己与情绪的组合,与贫富的对应关系。
面对“浪费”他只是一笑,他还是他,淡泊克己的他,画黑板才是他时下的任务。
正对围拢的一圈人,简雍则显得意气风发,三缕老鼠须颤动不休,对身前众人伸出个剪刀手,比划了个二:“两斤,我们‘一型’家用扎花机的招标条件很简单,就是一个时辰一工能弹出来两斤皮棉。
我们不管机器是什么样子,谁能做到我们要求的一工一时辰,可加工两斤皮棉,我们就向谁采购。
这个要求很低吧?一工持老弓弹棉,一时辰都能弹出两斤皮棉。所以,这只是最低要求。
谁造的扎花机,一工一时辰可加工出的皮棉,超过两斤越多,机器越便宜。可从我们订单中分取的采购数量,就越多。
我们只采购最优的三个型号,可以是一家,也可以是三家。”
“宪和。”
底下有与简雍相熟的土豪,仰头看着挂在黑板上的棉布,一条条墨线组成的“扎花机”,神情中带着少许不解,“扎花机?这不就是弹棉花的么?让自家仆客木工有闲了打几套就是了,木工活而已,这还要外买?还要争个标?”
“盟内要的多,两月内就要见到实物。”简雍矜持道,“怕自家木工忙不过来。”
“俩月呢,咋会忙不过来?”底下人不解,“一月就能打一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