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帅啥时候有亲兵了?”徐翔诧异道。
“就他妈需要人炒栗子的时候有的。”
灶后挥铲翻锅的崔破满脸晦气,斜脸呸了一口,“妈的,这是肥差还是减肥的差啊,昨个梦里我都在炒栗子。”
说笑间,六筒糖炒栗子就卖了出去,先掏钱买了一筒的什长,临走又多拿了三筒。
开始就没接纸筒的那个士卒,最终也没有舍得掏钱,买满山都是野栗子。
士卒至什长一级,月饷除领栗米四石到八石外,尚有六百至一贯二吊的五铢钱,公给衣被酱菜与福利不计。
以军饷论,北方军军饷在幽州边军中都是最高的。且由于是新生势力,未积淀出“实领”“漂没”等账面是三石栗米,发到手里是一石陈粮的陋规。
军饷较为丰厚,可有大手大脚的士卒,就有过惯了苦日子的士卒。
一个铜钱都不舍得乱花,会把一个个铜钱擦的油光锃亮,小心的存放起来。
在地时,甚至有士卒会把铜钱封在陶罐里,埋藏到地下的现象。
军中也惩治了一批偷偷改装背挎的布粮袋,用于隔层藏钱的士卒,抓住就打。
练兵武装越野时,偷偷放空水囊的现象屡禁不止,可就是没有把铜钱放空的。
士卒宁可少装炒面干粮,也要把沉甸甸的铜钱背上。把铜钱偷塞进行军被的壮士都有,行军背囊一背,多负重十斤。
饥饿是记忆中挥之不去的梦魇,穷到茅草当被,一家人只有一条冬裤,谁出门谁穿的穷小子。即便成了士卒,发了军饷,还是珍惜每一文,每一块布。
军中发的军毯,行军被,新衣,不少士卒就偷偷拿回家给爹娘盖,给弟弟妹妹穿。自己宁可用旧的,宁可不盖。
这号偷偷把军资朝家倒腾的“仁孝”士卒,军内一经发现,就是个打。
只不过北方军是个反动的jūn_duì,讲的是信与义,“义”是什么,就是江湖气。
军法打士卒之前,会先问:“拿回来不拿?”
士卒若老实伏法,把倒腾到自家的被子衣服拿回来,十军棍。
士卒若是不伏法,答:“不拿”,二十军棍,加倍。什长降伍长,伍长降士卒,本伍下次伍长出缺,这个士卒轮空,不准选。
不用付出代价的“义”,屁都不是,敢付代价,军中就奖义。偷偷倒腾回去给爹娘盖的毛毯接着盖,给弟弟妹妹的军衣接着穿。
只是有五鬼搬运前科的士卒,下次再敢把军资朝自家倒腾,四十军棍。再下次,八十军棍……
打不死的壮士谁都爱,随便倒腾去,反正倒腾一次处罚就翻倍,职务更是别想升了。
由于北方军的反动特性,军法都能阴阳互转,更别说“倡议”了。
倡议行营与跨境作战状态,士卒暂缓领取实物军饷,先记账。回军之后,在地再发。
可在边军中习惯了的士卒,一等是“倡议”而不是“强制”,就不吃“倡议”这套了。宁可揣着铜钱打仗,也不记账。
北方军的信义,就是士卒要领,军中就发,损耗再大,概不赊欠。
军饷足额实发,战时照样按时发放,前面打着呢,后面不耽误领军饷,这在汉军中是绝无仅有的。
仅此一条,北方军的士卒一旦到了别的jūn_duì,他就适应不了。
只不过铜钱装多了不好,有个糖炒栗子摊儿,帮着消化消化的好。
四个士卒,六筒糖炒栗子,三十个五铢钱就到手了,这是幽州一石栗米的价格。
一石小米一百二十斤,五筒糖炒栗子,十斤。
利润不高。
“这有点太黑了。”
四个锅前的士卒一走,炒栗子摊儿上的吴敦,崔破,秦朗三人就一改闪腰岔气的造型,变的眉开眼笑了起来。
吴敦是崔破这一伍的原伍长,捏起一个装栗子的圆筒左右端详,手抚着下巴撇了撇嘴,“太黑了,猛一看装不老少,吃着吃着就发现越装越少。”
“那不好么?”
挥铲翻栗子的秦朗侧头一笑,“吃不够再来买呗,有个憨货昨天试吃了没买,今个一天就来了五趟。”
“这尖筒装的能跟宽袋差多少?”
崔破抬肘擦了把汗,铲朝锅里一扔,走过来从桌上捏起个圆筒细看。
“知不道。”
吴敦摇了摇头,只顾端详着手里的圆筒,眼神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