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你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十分陌生的环境,周围都是陌生的人,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去,你也不知道他们的过去,你们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姓名,甚至都不能用语言沟通。
你一个人走在空落落的街上,没有什么是你熟悉的,你的脚步干脆利落,不会牵扯到风,带起尘埃,就是干干脆脆没有任何牵扯的,你可以随性地奔跑,大叫,大笑,大哭没有人会去理会你,而你也知道不会有人去理会你。
因而能更加放肆地发泄,不用压制,刀落之后过去只剩下一个光滑的截面,而那些因过去积累的触须,在脱离你之后就消散,你不会觉得可惜或怅然所失,只有全部的枷锁全部落地的自在。
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言沐安坐在阳台上,斜阳的余晖刚好照在她的脚边,建筑物的阴影吞噬了她,或者说她躲在连光都找不到的地方,她伸手掐下了一片吊兰的叶子。
那片翠绿的富有生机的叶子,不断地被手指摩挲着,叶片越来越软,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没有光泽,言沐安拿到眼前。
它死了。言沐安想着,五年前就应该明白了,逃避和忘记,根本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相反还会成为更加棘手的现实的原因,可是现在她还是想着跑开,跑到远远,远远的地方,没有人认识她。
她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如果一栋房子并没有建好,将它推倒,从头开始,从地基开始,这样就会建出一个稳固的精致的楼房。
做不到的,言沐安将叶片放回了盆底,她记得十几年前,这座城市到处都在推倒旧楼新建,明明看起来这么简单,可是言沐安知道,就是做不到。
做不到放下过去,做不到重新开始,逃开也没有,她想要的太多了,眷恋的太多,悬在半空中的刀得不到落下的力量,过去是一团乱麻,它的触手触及所有的地方,包括她的未来,杂草丛生。
许婉琴在门外敲了敲门,言沐安有些无力地转过头,将抱着膝盖的手放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言沐安整个人都被淡色的夕阳照亮。
“吃饭了。”
言沐安点点头:“好。”
今天是许婉琴把言忆从幼儿园接回来的,言忆从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自己的妈妈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自己一个人呆着,她也乖巧地坐在自己的小书桌前面,做作业,直到小舅舅来叫她。
“你们母女两个今天怎么了?”大厅里显得格外安静,言沐谨看着言沐安空荡荡的位置,问道。
言忆一脸满足地吃完一块肉,又夹了一块鱼肉放在言沐谨的盘子里:“谢谢小舅舅。”
“……又懒又贪吃,你怎么不直接让人帮你嚼好。”他抱怨着,还是十分小心地帮言忆处理好。
“那我也给小舅舅一块。”刚说完言沐谨的碗里也出现了一块鱼肉,言沐谨看着这个小姑娘,有点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言忆笑着对他眨眨眼。
言沐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家五口才正式开饭,言沐谨留意着言沐安,见她跟平常并没有什么区别,母女两个跟平常一样没有什么变化,他叹了口气。
女人心,海底针。言沐谨再心里腹诽,觉得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就是学习了,一股积极的奋进忽然涌上了他的头脑和四肢,这几天来的压抑和束缚感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他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再刷上几套卷子。
饭后言忆想出去走走,言沐安牵着她的手,在小区里面散步。
“妈妈学校马上就要放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