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安没有离开多久,言沐安就匆匆赶到了病房门口,她捏紧自己手里的包,有些踌躇。
陆辞桓从小到大一直是被人簇拥着的,现在他身边根本不会缺人的照顾,自己这么巴巴地跑过来做什么,再说,他应该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吧。言沐安忽然想起前几天的那个吻,有些燥热的差点就要把人点燃的吻,她情愿将一切都推到陆辞桓不正常的体温导致的不正常的大脑,这并不能证明陆辞桓已经对过去的事情释怀。
言沐安看了眼门缝,只能看到一条光亮,在这条光亮的一边躺着陆辞桓,另一边坐着唯一有资格同他在一起的人,她太多余了,左边右边,都不是她能待着的地方。
可是言沐安又不舍得离开,她背靠着医院冰凉的瓷砖墙壁,深吸了口气,深夜刮起一阵还算是凉爽的风,原本小小的门缝被一点点拨开,言沐安偏头往里面一看,一个人都没有,她想都没想,像是做贼一样,悄悄地溜了进去。
陆辞桓的眉头紧皱着,应该是在做噩梦,言沐安心里一动,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地拂过那些折痕,他应该经常皱眉,眉头上的肌肉有些僵硬,那些皱纹刻在了他的皮肤上一样,不论她怎么揉按,就算肌肉放松,眉宇间依旧有深深的两道痕迹。
他过得也很不好吧。言沐安鼻子一酸。
“陆辞桓,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病床上的男人没有任何的表示,言沐安看向窗外,复又将视线放在陆辞桓身上,她的眼睛仿佛获得了月光的皎洁,变得纯粹又明亮,晶莹的瞳孔中满满的只有这个男人的脸。
言沐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陆辞桓,陆辞桓……”她在路上也同所有人一样希望陆辞桓早点醒过来,可是现在她却改变了主意,他真的太累了,他需要好好的休息,再强大的人也要睡上长长的一觉,多长都没有关系。
“你好好休息,但是也要早点醒过来,不要吓到安安了。”言沐安说完这句话,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别的什么话好说的了,曾经在国外的时候,言沐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会偷偷地跟想象中的陆辞桓说话,内容不着边际甚至还有些无厘头,可是当眼前这个人在自己面前,真的做出这么一副聆听的样子,而且绝对安全的时候,她却什么都不想说了。
一股翻涌上来的疲惫狠狠地抓住了她,她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愿意打破现在的平静,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就这么看着他就好,将她之前缺失的想念的他的样子都看回来。
她的视线描摹过陆辞桓的眉毛,眼睫,鼻梁,嘴唇,新冒出的青色的胡茬,他的耳朵,脖颈微微凸起的喉结,她看到喉结上下动了几下,发出梦呓一般的声音。
“安安。”
言沐安感觉到身体里的血一瞬间却都涌上了大脑,她狠狠地掐了下自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昏迷的陆辞桓。
是在叫陆子安吧,言沐安想着,要是自己小时候也有陆辞桓那样的经历,是不是也会很对自己的孩子格外挂心,付出更多的照顾。
言沐安不能确定,但是此刻她感受到,自己是嫉妒陆子安的,为什么陆子安能有一个这么好的父亲,而小时候的陆辞桓却没有,没有人保护着他,所有人都逼着他往最狭窄的路上走。
“安安,安安……”
“安安一会就来了,你不用担心,他很好。”言沐安的抚慰效果明显,陆辞桓立马就安静了下来,眉间的那两道痕迹也变浅了很多,言沐安松了口气,放在床边的手多了几分冰凉的触感,言沐安没有多想,轻轻地握住了陆辞桓的手复又松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言沐安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躲在角落。
是尚妤,言沐安的心悬了起来,她看见尚妤摸了摸陆辞桓的额头:“烧退了。”然后又去到洗手间,打了一盆水出来,旁边还放着一块干净的毛巾。
“晚上还得看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要立刻去找医生。”尚妤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清晰地传到病房里的每一个角落。言毕,她不自在地理了下衣袖,上面已经生了些褶子,大步走出了病房轻轻关上了门。
言沐安在角落里站了许久,才又回到陆辞桓的病床前,因为退烧在加上五月黏腻的空气,陆辞桓身上脸上也都是汗水,她小心地给他擦洗,又换了一件新的病服,言沐安自己身上也除了不少的汗,她转身去了洗手间,陆辞桓幽幽地睁开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