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铮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声道“公子,这秦家大概是跟吕家的公子直接对接的。小的在岛上查探几日,发现南爷手里握着的,主要是兵权。可岛上大部分产业,甚至买卖黑货的事,早就放权给吕家了。”
“这个我知道,南爷为了你不当年抢夺岛主之位的事,故意放权给吕家的。”梁融已经从纱姑娘还有关离那里,摸了个清楚。
“不,公子,事情没那么简单。”王铮看一眼守卫方向,压低了声音道“自来洗黑货,都是有进有出。属下打探发现,秦家不是拿出黑货的人,而是接收黑货的人。”
梁融闻言一愣,诧异看了一眼王铮“这话是什么意思?”按照他的猜想,必然是秦家联合了一批海盗,所以才能打劫官船,然后借用红岛之手,洗干净这批货,从中获利。可这话说来,秦家却是个接货的?
秦家也算是南海四大家族之一,要说接货散货,自然有这个渠道。
“属下发现,真正将货送到红岛的,是白鲨帮的人。这也是为什么马波一出事,马帮主立刻就到的原因。因为他早就带着货出发,今日才上的岛便听说了这件事。”王铮在外面这几日,也没闲着,让手下的人四处游荡,小心打探这红岛上的各路消息。
来到一个陌生地方,若是不了解当地的情形,就极有可能两眼一摸黑,被人算计了,也不知怎么回事。
王铮的话,让梁融诧异起来“你的意思是,这批货才刚刚上岛?!!”
距离劫船案发生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之久。他如何也没想到,这帮人会这样久,还没将货处理干净。他本想着能找到线索,抓到人犯已经算是不错,从没想到,这批货还能找回来。如今看来,事情总有意外。
“属下听说,那些海盗,但凡打劫了船家,只要是有价值的,都恨不得立刻脱手,换成钱财。那些小帮派海盗,东西不多的,便找了红岛下面的掌柜销货,可东西大件贵重的,必然要通过吕家销货。”
梁融扇着扇子,陷入沉思。既然都焦急脱手,若他是海盗,必然早就将到手的货物,送到红岛销赃了。多留一日在手里,那都是烫手山芋。况且下面的兄弟,一定等着快速分钱才是,实在没理由在手里放一个月,才堪堪出手。
那白鲨帮这举动,说明什么?
是什么原因致使他们拖延了这样久?是价钱没谈拢?还是有恃无恐?又或者,还有他不知道的特殊因素?
奇怪,十分奇怪。
白鲨帮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梁融还没想清楚,离去的海盗已经匆匆赶来。“林公子,帮主有令,尸体由你检验。只是你完成检验后,必须将尸体恢复原状。要是敢让我家少主开着肚子下葬,帮主扒了你的皮。”
海盗的这番话差点让王铮炸毛,恨不得立刻拔刀,捅死这不懂规矩的家伙。梁融及时制止他,笑的诡异道“本公子知道了,做事吧。”
那海盗得意,全然认为梁融是个窝囊废,玩不出什么花样,大摇大摆走进屋内。
王铮忍住怒意,回到屋内,片刻后,刚才还嚣张不已的海盗,捂着嘴冲出屋子,在门外大吐特吐,早晨吃的饭全然吐了干净,连酸水都出来了。
门口守卫的几人,被那恶臭恶心到,远离两人几步,避开那熏人的味道。
屋内,王铮淡定的解剖着尸体,并不时记录尸体的情况。
梁融摇着扇子在窗边看着呕吐不止的两人,心里嘲弄下一下。继而转头问王铮“有什么发现?”
王铮动作很快,十分熟练地查看着内脏部位。忽然之间,咦了一声,“公子,有发现。”
梁融不再看好戏,正经走过去,看着王铮手上的东西,诧异道“这是什么?”
“药渣!”王铮指着那团黑乎乎的东西道“这是药渣。”
“这有什么特别,马波寿宴那日被.....被人打了一顿,大夫给他开了药,这几日他都在吃药。”梁融差点说出是被他打了,好在反应快,留意到门口竖着耳朵偷听的人。
“不,殿下,你看着黑色的颗粒,这个可不是治跌打淤青的伤药,而是......”王铮看了看门外,小声道“是沙株,一种慢性毒药。”
“当真?”梁融一愣,这么看来,早就有人想杀了马波。
“属下们.....府上的家丁往日有个跌打损伤的,就会去找南街的王大夫。又一回,小的受了伤,身上全是淤青,那王大夫便给小人开了一些内服的药,化学散瘀。当时小的在店里等着学徒给抓药,不想当时有个学徒新来的,开错药柜,差点将这沙株放入小的的药包里。还是王郎中发现的及时,不然小的,恐怕就吃药吃死了。”
梁融暗道,这下毒的人,必然是个懂药理的。“那这药吃了,人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
王铮想了想,回忆道“王大夫说,这药若是少少分量,能治咳嗽。可若是内伤患者吃了,身体便容易变的虚弱,整个人昏沉不止,时间久了,就会让人以为,他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好歹毒的药,要是旁人吃了,只怕会以为是自己身体虚弱,积劳成债,突然猝死。
“那这药要用多久?”这样慢性的病症,看样子需要长期服药才是。
“这药只要吃了超过七日,便病根深重。若没人察觉,只能死的不明不白。”这是王大夫说的,王铮记得,自己当时吓一跳,还质问王大夫,为何要在铺子里放这样的东西。
梁融闻言,不再多言,只是上王铮将这些证据收好,继续去其他的线索。
梁融走出屋子,便对连个海盗说“你们去将庞爷招来,我有事要问他。”
两人不悦,这小子算什么东西,也敢指使自己,面上便有些不悦,刚想开口唾骂,当即被梁融堵住。“你们若是不赶紧去,耽误了查案,放跑凶手,我就让马帮主剥了你们的皮,给少帮主陪葬。”
“小子,你说什么?!!!”那海盗不屑,除了马帮主,还从没人敢给他脸色瞧。
梁融将扇子一收,冷哼道“不要在本公子面前摆谱,你们自己掂量掂量,眼下马帮主报仇心切,若是因为你们两个蠢货错放了凶手,你们试试看,马帮主会不会要了你们命。”
这绝对不是威胁。另一个海盗还算清醒。自家帮主的性子,可不是泥菩萨。有时候杀人,连理由都不需要。这要是敢耽误事,那真是自己找死。
于是这人紧紧拉住那还想唾骂的同伴,在他耳边嘟囔几句。一人终于快速走开,找庞爷去也。
梁融见此,才目光复杂看向屋内。他心里觉得一团乱麻,还以为只是马波个人的恩怨,也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才招致了杀身之祸。
可联想到今日,白鲨帮的消息,还有马波胃里发现的毒药。他隐隐觉得,这里面必然有自己不知道的某些关联。可是,关联点在何处呢?
被劫持了一个月,都还没处理干净的黑货。
一被人打,就被下了毒药的少帮主。这药,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是如何下的?下毒之人是否早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下毒者的目的是什么?
很乱,十分混乱。
梁融不知是该同情关离倒霉,陷入到一场复杂诡异的阴谋中,还是同情自己,给自己挑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良久,梁融轻笑一声,打开扇子,继续摇着。乱了好,乱了最好。越乱,越让人摸不清头脑。他摸不清,别人未必就能摸的清。
浑水,才好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