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城虽然很重要,但因为地处边塞,四面环山交通不便,因此这些年来,还很少有什么重要客人到访。
因此,当李维翰的车驾出现在鸦鹘关下的时候,副将邹储贤欢喜的跟个看到糖果的孩子一样,满脸堆笑的亲自守在车旁,搀着李维翰下了车,“抚台大人大驾光临,末将有失远迎,实在惭愧!”
李维翰满意地拍了拍邹储贤的肩膀,笑着道:“你守土有功,是国之坚盾,何来惭愧一说?”
邹储贤正襟抱拳,“末将多谢大人体谅,有大人这句话,末将便是明日便战死沙场,也无怨无悔!”
李维翰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呢?这清河雄关坚固,将士强健,便是给建奴一百个胆子,他们也是一定不敢来的!”
说着话,李维翰便背着手走向城门,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雄关险隘,易守难攻,你又是个晓事的。看起来,是我多虑了。”
邹储贤连忙道:“末将正要感激大人,派来了游击将军张斾及其麾下五千精锐。得此强援,建奴不来还则罢了。若是敢来犯境,末将定能将其一网打尽!”
李维翰点点头,“兵事,我懂得不多,也就不乱指挥了。你只要知道,陛下和朝廷永远不会抛弃你们就行了。”
邹储贤重新请李维翰上了车,亲自上马开路,连过了三道关,将巡抚大人迎进了清河城。
清河初建时,只是一个堡城,因此城中居住的也大多都是军户。但随着驻军的级别不断提升,城里面的居民,也就逐渐多了起来。
街市之上,也是一片热闹景象。
丛辽阳到抚顺,又从抚顺到清河,李维翰赶了一天的路,明显是有些累了,因此只是草草吃了点东西,便躺下安歇了。
丛李维翰的客房出来,邹储贤却是两眼放光。别人不知道,他却是一清二楚,清河参将的隐疾,已经不可收拾了。这次回乡,名为探亲,实则是为了养病。
或早或晚,这参将的位置一定会空出来。很有上进心的邹储贤,正为求上进而找不到门路发愁的时候,李维翰却自动送上门来了,这又让他怎么不喜出望外。
只要攀上了李维翰这高枝,莫说一个小小的参将了,就是副总兵,总兵,也不是没可能啊!
正打算要命人做两个好菜,送一壶好酒来庆贺一下的时候,麾下千总张云程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大人,斥候来报,万余建奴,已到鸦鹘关外五十里!”
“建奴,好大的狗胆!”
邹储贤既气愤又兴奋的吼了一声,“来得正是时候!”
在邹储贤看来,努尔哈赤虽然在抚顺那边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可依然只是一锅上不了席面的狗肉,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你马上率领本部兵马,前往鸦鹘关御敌!”
邹储贤想了想又嘱咐道:“如今天色将暮,只需防着建奴夜袭便可,不要轻易开关出兵。待明日一早,我请着巡抚大人一起,亲率大军去杀建奴一个屁滚尿流!”
张云程一拱手,领了命就要走,却听邹储贤身后响起了一个威严的声音,“等一下!”
邹储贤这才想起来,自己并没走远,就在李维翰的卧房旁边,肯定是刚才自己那一声吼惊动了他。
倒抽了一口凉气,邹储贤连忙致歉道:“大人见谅,末将刚才一时激动,惊扰了大人歇息,实在罪该万死!”
李维翰摆摆手,“无妨。”
转头又看着张云程问道:“建奴来了多少人?”
张云程道:“约有万余兵马。”
李维翰沉吟片刻,“鸦鹘关上,有多少火器?”
邹储贤皱了皱眉,“不多。可是三关险峻,易守难攻……”
李维翰摆了摆手,“马上下令鸦鹘关守军全部撤回清河!”
邹储贤楞道:“抚台大人,这……”
李维翰不容置疑道:“就按照我说的办!”
邹储贤咬了咬牙,看向张云程艰难地张开了嘴,“去传令吧。”
张云程磨蹭了片刻,硬着头皮道:“可当年御史翟大人曾对我们说,鸦鹘关与清河城互为犄角。鸦鹘关在,清河固若金汤;鸦鹘关丢了,清河也难保全。一旦固守清河城,就会沦入绝境!”
李维翰深深地看了张云程一眼,“你说的,是翟凤翀吧?”
张云程心里清楚,李维翰记恨上了自己,但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强撑着道:“御史大人名讳,末将不敢提及。”
李维翰冷笑道:“他如今啊,早已不是什么御史了。前些年因胡乱上书,触怒了陛下,被打发到江西去了。这么一个脑筋不清楚的人,能有什么高论?”
这样的话,李维翰敢说,张云程却不敢胡乱应答。
明朝的官员起起落落,尤其是在万历朝,更是太寻常太普遍了。或许这会儿翟凤翀是落魄的,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复起再得重用。
转头又看向邹储贤,冷冷问道,“我只问你,固守清河两天,做的到不?”
邹储贤想也不想,朗声应道:“如今清河城内兵精粮多,器械充足,莫说两天,便是坚守二十天也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