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寨大战前一晚,曹文诏领着郭铁耙,张大猛等宣度旧部,趁着月黑风高,悄无声息地出了城。
离城之后,曹文诏领着人先往西走,在快到沈阳的官道上,截住了心急火燎的张承荫。
几乎差一点就豁出性命去,曹文诏才终于打消了张承荫连夜行军的打算后。又马不停蹄,连夜赶路,幸运的在半路碰上了已经从赫图阿拉脱困的宣度。
两人合兵一处,稍加商议之后,又急匆匆地赶往抚顺。
行至半路,提前派出去的斥候回来禀报,说明军大败,溃不成军,正像没头苍蝇一般,朝着东边,也就是他们所在的方向逃了过来。
也正因如此,宣度才能提前设伏,靠着绊马索大破女真骑兵,将张承荫这些往日只能伸着脖子拼命仰望的高级军官救了下来。
当败仗消息传到宣度耳朵里时,他就生出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固然在他几乎拼了老命的努力下,抚顺城保下来了,可没想到历史的惯性竟然如此强大,张承荫率领的援军,居然在占据优势的情势下,莫名其妙的大败,让他感觉到无比痛惜的时候,也生出了一种无力的恐惧。
如果历史果真无法改变的话,那么他就算再怎么努力和拼命也是徒劳的,这简直是让人绝望的一件事情。
可是,宣度不甘心。
所以,他一咬牙,准备再一次撬动历史的车轮,让它改变原来的运行轨迹。
他当然知道,他的这句话很可能让张承荫勃然大怒,砍了他的人头也有可能。
可是,他还是咬着牙,攥着拳头说了出来,“总兵大人,末将以为,此战到现在,还并没有完全分出胜负!”
“你说什么?”
张承荫瞪大了眼,让宣度庆幸的是,他的眼神中,只有怀疑和不敢相信,而并没有让人战栗的恼羞成怒。
宣度一本正经地抱拳,“末将是丛赫图阿拉来的,所以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就在两天之前,努尔哈赤第十一子巴布海,长孙杜度合谋,暗杀留守大臣费英东,起兵反叛,要与努尔哈赤划清界限,为我大明效忠。”
“你说什么?”
同样的四个字,同样的震惊,张承荫的嘴里,似乎已经说不出别的字眼来了。
蒲世芳也激动了,颤抖地问道:“那努尔哈赤知道这事吗?”
宣度点了点头,“昨夜戌时左右,代善的两个儿子岳托,硕托趁着守卫不备,潜逃出城,这个时候,努尔哈赤应该已经得报了。但我猜测,他十有八九会封锁消息。”
“不是可能,是肯定!”
张承荫努力控制着情绪,“也就是说,建奴就算打赢了这一仗,也必然无心恋战,很快就会退兵回建州去,是吗?”
蒲世芳使劲点着头,满脸的激动,“一定是这样的,大人,抚顺肯定能保住了!”
张承荫死里逃生般的长出了一口气,“只要城池不丢,一切都还好说。”
对于死里逃生的张承荫等人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可是宣度却并不满意,都被人欺负成了这个奶奶样,却还在庆幸只是挨了打而没有丢掉命,这是懦弱到了什么程度,才会有的可怜想法啊?
所以,宣度铿然抱拳,朗声道:“大人,末将请命领一支兵马,追杀建奴,报仇雪恨!”
这人,疯了吧?
张承荫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宣度,“你没事吧?孩子。局势都已经糜烂成这样了,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行吗?
毕竟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张承荫虽然不太爱听,但还是尽可能平和地拒绝了。
宣度却不甘心就此作罢,抱拳又道:“总兵大人,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错过可惜。我敢立下军令状,若不能大胜而归,情愿领受军法!”
张承荫终于不耐烦了,满脸恼怒地甩了甩手,“你也看到了,如今我手底下,就只有这么一点人马了,就算都给了你,又能怎样?送去给努尔哈赤填牙缝都不够!”
宣度连忙摇头,“大人误会了,末将并非是这个意思。”
张承荫没好气地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宣度平静道:“末将只是想请大人下一道军令,命末将聚拢败兵即可。”
张承荫愣了一下,随即沉吟道:“只是这样的话,倒也并无不可。只是,努尔哈赤老奸巨猾,就算是匆忙撤退,也不会不防着别人断他的后路,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