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度不确定,当自己告诉他们真相的时候,他们会作何选择。更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在将来某一天像阿济格那样被人一分为二。
他只知道,也很确定,杀了阿济格后,眼前这两个看上去就跟普通人家孩子一般无二的小狼崽,一样也不能留着。
是的,如果说努尔哈赤是一匹孤狼的话,那么最像他,也最具狼性侵略性危险性的,便是眼前这两个哇哇直哭的孩子。
多尔衮,摄政王,实际意义上皇太极之后满清的统治者,率领大军入关进京,平定江南,堪称是满清定鼎中原的关键人物。
多铎,号称“开国诸王战功之最”,亲自率军南下,“扬州十日”的制造者,手里面的屠刀,沾满了无数的鲜血。
宣度关注的目光,让一直趴在阿济格尸首边哭嚎的阿巴亥反应了过来,也瞬间明白了过来。
这群天杀的贼子,要杀的,原来不止是阿济格一个人啊!
阿巴亥大惊失色,面如白纸,两腿发软根本就站不起来,爬到了宣度的脚边,大声地哀求道:“大人,求你发发善心吧,他们都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你就饶了他们吧。我给你做牛做马,一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给你做奴做婢,任你驱使,绝没有半句怨言,求求你了!”
宣度想起了曾经参观过参观过的纪念馆,那颗本有些柔软的心,一下子又变得坚硬如铁。
狠狠的一咬牙,宣度看向宝利德,“还等什么?动手!”
“我看谁敢!”
宝利德刚想要拔刀,屋门外却传来一声大吼,紧接着十几个全福披挂的女真锐卒便闯了进来。
跟在后面,杜度满脸森冷,“都给我滚出去!”
宣度愣了一下,不肯就此放弃,咬着牙问杜度,“十一阿哥,知道吗?”
杜度不耐烦地甩了甩手,“你耳朵聋了还是怎么了,我让你滚!听清楚了?”
宣度深深地看了杜度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宣度并不相信,杜度是灵光一闪,窥破了自己的险恶用心。十有八九,是这厮好色的毛病又上来了,打算着靠救子的恩情,让阿巴亥心甘情愿地服侍他。
就这么个货,还惦记着大汗的宝座?
宣度心里面腹诽不已,可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是满心遗憾地退了出去。
宝利德等人一头雾水,但也不好说什么,全都跟在宣度身后,扶着巴特尔也走了出去。
杜度看着趴在地上,云鬓散乱的阿巴亥,邪邪一笑,摆摆手让他的手下也退了出去。
随便扯过一把椅子来,大剌剌地坐下后,杜度咂着嘴道:“我这两个小叔叔,是怎么得罪了那些蒙古人啊?我可是听说了,这些蒙古人最是记仇,一旦被他们盯上了,可是不死不休啊!”
阿巴亥缓缓抬起头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珠子,眼睛里闪烁着毒蛇一般的寒芒,“帮我杀了那些蒙古人,我就是你的了。”
杜度哈哈一笑,翘着二郎腿摇着头,“我的小太太啊,你的眼睛好像还没有完全睁开。睁大了眼睛好好想想吧,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可能你还不知道吧,昨天夜里,就住在你隔壁的德因泽,可是在我十一叔的卧房内,如水一般的顺从啊。所以呢,她可以穿金戴银继续美滋滋地活下去。这叫什么?用南人的话来说,这就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说远了,就说现在,如果我晚来半个时辰,你想过是什么后果么?”
阿巴亥低下了头去,啜泣不语。
杜度陡然提高了声调,“你没想过是吗?那好,我帮你想!后果就是,不但这两个小崽子要死,你也会被那些浑身散发着骚臭味的蒙古人轮流……”
“不要说了,我求求你不要说了!”
阿巴亥疯狂一般地叫喊着,使劲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杜度满意地笑了,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多尔衮和多铎,又看了一眼阿巴亥,“所以,你现在明白该怎么做了吗?”
阿巴亥愣了一下,抬头便看到了杜度两眼里散发出来的欲望。
已经是快要三十岁的人了,阿巴亥哪里还不明白杜度的意思。可是,他的孩子,还在旁边看着呢啊!
阿巴亥捂住了嘴,低声恳求道:“能不能,等到晚上?”
杜度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就往外走,“那你就在这等着那些蒙古杂种吧。”
“不要,你不要走。”
阿巴亥哪里不明白,现在杜度就是他最大的保护伞。
杜度停住了脚,眯着眼问道:“想明白了。”
阿巴亥咬着牙,艰难地点了点头,可屈辱的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住,泉涌一般地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