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张猛子这样肚子里装不了二两油的莽汉为间,怕是再愚蠢的人,也做不出来的荒唐决定。所以,张猛子的存在,反而会迷惑女真人,让他们降低对自己的戒备。
宣度淡淡地扫了张猛子一眼,“你若是不喜欢这里,尽可自己离去,没人拦着你。”
张猛子哼哧哼哧喘着粗气,梗着脖子吼道:“你必须要跟着老子一起走!”
宣度背着手,摇了摇头,“乱世将至,正是好男儿大展身手之时。我虽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布衣秀才,也不甘寂寞,想凭借胸中锦绣一展抱负,又错在了哪里?”
满脸意兴阑珊地叹了一口气,宣度道:“既然你坚持,那咱们就走吧!”
“真走?”
张猛子一脸愕然地看着宣度,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宣度点头道:“背国另投,却又不被人所重,留之何益?不如归去!”
张猛子使劲点了点头,“说走咱就走!”
“先生要去哪里?”
皇太极笑吟吟地出现在两人眼前,拱了拱手道:“这两天被俗务缠身,忙的焦头烂额,实在腾不出时间来,并非有意怠慢,万望先生勿怪!”
宣度矜持笑道:“四贝勒位高权重,忙一点也是应该的。在下区区一介不第秀才,当不得四贝勒大礼!”
皇太极上前一步,亲热地挽住了宣度的臂膊道:“先生客气了,今日好容易有了些闲暇,便匆匆登门前来拜见,还望先生不吝赐教才是。”
宣度似乎犹豫了,抬起头看看了张猛子一眼。
张猛子满脸阴霾的闷哼一声,将头扭向了一边。
宣度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很勉强地点了点头,“如此,四贝勒请里面坐。”
张猛子更加恼火了,使劲跺了跺脚,转身便走。
皇太极似笑非笑地看着宣度,“先生家规,似乎对手下人,有些太放纵了些。”
宣度一脸苦笑道:“这夯货,曾救过家父的性命,前些时日更是在乱兵之中护了我的周全,因此难免有些骄纵,还望四贝勒见谅!”
“无妨,无妨!”
皇太极一脸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咱们女真,最钦佩那些有真本事的,脾气大些,并不要紧。”
两人把臂进了屋,分宾主坐下之后,宣度淡淡开口道:“大战将至,四贝勒在百忙之中,却仍记得在下。这份恩情,在下绝不敢忘。”
皇太极面色平静道:“先生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宣度道:“赫图阿拉城中,我认识的人,不超过五个,而我又不会说女真话,四贝勒以为,我能从哪里听到风声?”
皇太极皱眉道:“这就奇怪了,连我都不曾听闻父汗有兴兵的打算,先生又是从何而知呢?”
宣度平静道:“四贝勒既不愿与我说实话,便说明你还未对我放下戒心,那在下便陪四贝勒闲聊些风土人情也就是了,反正在下闲人一个,闲着也是闲着,聊点故国风光,也并无不可。”
皇太极一脸很感兴趣的样子,“那先生以为,自朱洪武后,南朝有谁堪称为良将。”
宣度想了想摇头道:“大明开国两百余年,堪称良将者车载斗量,数不胜数。四贝勒这个问题,可是有些大了。”
皇太极沉吟道:“先生以为,宁远伯可称良将否?”
宣度道:“李成梁,眼下看,是大明屏障,国之良将。但我敢断言,其在后世,必将为人唾弃,遗臭万年!”
四平八稳的皇太极,终于无法再淡定了,满脸惊愕地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宣度淡然道:“便是在当今,对李成梁,也是褒贬不一。威震辽东,立功无数自是不假,可其贵极而骄,奢侈无度也是真的。”
皇太极问道:“古来名将,都鲜有完人,白起嗜杀,王翦贪财,项羽粗鄙,岳飞愚忠,李成梁手脚虽有些不干净,又有什么要紧的?”
宣度直视着皇太极,“四贝勒果真不知吗?”
皇太极被宣度直勾勾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然,可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请先生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