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兮月如往常般,坐在庭院的一棵梨花树下盯着自己的右手臂发呆,耳边一声“圣旨到”,兮月回头,见也未见来人,便拱手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护国大将军忠肝义胆,护驾有功,朕深感欣慰,特喻护国大将军前往安国和亲,钦此。”宣旨的太监声音十分尖锐,再加上他特意拔高音调,发出的声音更是方圆几百米都听得到。
“将军,接旨吧。”那名太监顶着一脸阿谀奉承的嘴脸,眼神万分和善地看着地上跪着的女子。
没想到这护国大将军废了手,却有这样的后福,安国可是比他们离国还强大几分的国家,去到安国当太子妃,那将来就是安国母仪天下的皇后,这样的好事,真真是连他都羡慕不已。
可是,哪怕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地上跪着的女子心底却是一片的悲凉。
和亲?
他不要我了吗?
滚烫的泪珠在眼眶中不断打转,却始终倔强的不肯落下,耳边,是太监催促接旨的声音,兮月却感觉到脑海中绷着的那根弦啪的一下就断了,等她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推开圣旨,驾着骏马飞奔在去皇城的路上。
耳边呼啸着的,是冰凉透彻的寒风,可此时此刻,真正刺骨的,却是她那颗正在遭受凌迟的心,原以为,哪怕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每天都能看到他一次,可至少她还有跟他见面的机会,至少,她跟他所处于同一片土地之上,可今日的圣旨却彻底打断了她的念想。
不过就是废了右手而已,可她还有左手,只要勤加练习,她一样是可以为他出兵打仗的啊,她不信,她的心意他一无所知,她不信,他会这么狠心的对她,所以,她一定要去皇宫亲自问他,除非亲耳听他所说,否则,她谁的话都不会相信,哪怕是圣旨。
“何人擅闯皇宫?”守宫门的御林军拔剑将骑在马上的兮月拦下。
皇宫之内不能骑马,兮月急切,扯下腰间令牌扔了过去,便施展轻功,跃过宫门,朝着御书房的方向狂奔而去,身后,有守卫追赶着要归还令牌,兮月未加理会,脚下的动作反而更快,不过须弥之间,便将身后的叫声远远的甩开。
御书房中,龙晟听下面的太监来报,手下描墨的动作稍作停顿,便开口吩咐道,“去,让舒妃来御书房一趟。”
“诺。”
当兮月赶到御书房的时候,未近门,便听到里面传来几声女子娇喘的声音,当时的心情,兮月已经理不清了,只是足下的脚步,再也迈不进半分,直到,御书房里暧昧的声音逐渐消停,才拖着僵硬的身子掉头欲走。
可御书房里此时却传来几句对话声,从没有哪一刻,兮月如此痛恨练武之人的耳朵如此敏锐。
“皇上,听说你让护国大将军前往安国和亲,这事是真的吗?”女子的声音犹带着几分事后的低喘,就像一只慵懒的小猫,挠人心房。
“当然,将军废了手,往后便不能再替朕打仗,去往安国和亲,这对她而言,也是一件好事。”龙晟的回答那么理所当然,却让隔着一道门扉的红衣女子本就不稳的身形更是用力的颤抖了一下。
“护国大将军也是一个妙人,皇上就不觉得可惜吗?”柔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惜?此话怎讲?”
“臣妾听说,这位女将军好像心属于皇上。”女子问话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但目光所视处,却未见身边男子有何不开心,心下便松了口气。
不由自主的,兮月回过头去,靠近门边,想要更清楚的听清里面之人的回答。
“爱妃说笑了,朕喜欢的是像爱妃这般娇小可人的人儿,可不是那种喜欢舞刀弄枪的粗俗女子,对她,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一句利用而已。”
后面又说了什么,兮月已经听不清了,只是在泪水流下来的那一刻,使用轻功掠影而去。
她不想让自己崩溃的那一面展现在其他人面前。
御书房中,龙晟确定门口的女子走了之后,便目光嫌恶的将身边的女子推倒在地,声音冷漠的好似冰天里的初雪。
“来人,将舒妃拖下去,打入冷宫,永生不得踏出冷宫一步。”
被打入冷宫的舒妃到死都不能明白,明明上一刻还对她满眼宠溺的男子,为何下一刻便可以那么冷漠无情的将她打入冷宫。
待空气中只余下他一人的呼吸声后,龙晟的目光掠过窗影,看向远方。
若不是安国使臣的一语之言,他竟还不知道,那个十年前被他顺手救下的小女孩竟是安国丞相的独生女,十岁的时候丢失,几经周转,因缘际会地被他救下,这样的身世,换作是除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听到,都会唏嘘不已,一个安国人,却成了他离国的大将军,还真是可笑又可叹。
而他,竟然还对这样一个安国人动了心。
帝王无情,这是从古至今的定律,为的就是不让一国之君因为儿女私情而忘记江山社稷,所以,当安国使臣找到他以和亲的理由要将兮月带回国内去的时候,想都没想,他便应许了,只因为,帝王,从不需要情爱。
但是,
龙晟眼神有些迷茫的捂住胸口,总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从心底悄然无声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