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爷爷笑笑没说话,看着一边的看护说道:
“喜凤啊,你出门给我买点麻糖吧。”
看护看了一眼老人,又看了看司铭,起身出去了,只是嘴里嘀咕着:
“都要死的人了,还吃什么麻糖。”
司铭心里一怒,就要跟着出门,却被李爷爷拉了一下。
司铭扭头看着李爷爷,却发现他前所未有得严肃。
“司铭啊,我这辈子没儿没女,能在最后几年陪我的也就你一个了,你帮我把我的象棋拿过来。”
司铭不知道李爷爷要干什么,只是看他严肃的样子也不好多问,依言把象棋盒子从柜子里拿了出来,这些象棋他再熟悉不过。
李爷爷颤巍巍地将里面的一个卒拿了出来,递给司铭说道:
“回去把它撬开吃了。”
司铭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管他怎么看,这个棋子都和别的没什么两样,甚至他还无数次挪动过这个棋子。
如果不是李爷爷今天这么郑重其事地交代他,他一定会以为李爷爷在开玩笑。
“其实我早该走了,进医院那天就该走了,但是我放不下啊,我得留着一口气把这件事做完。”
李爷爷抬头看着屋顶,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不要问,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快不行了,而你就是这个世上我最信任的人。”
李爷爷说完话就闭上了眼睛,不再开口。
司铭看李爷爷不想开口,先把象棋盒子轻轻放回原位,然后坐在床边,手揣在口袋紧紧攥着棋子,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李爷爷的呼吸很平静,甚至有时候会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离去,这天司铭给室友打了电话,然后在李爷爷床边守了一夜。
对他来说,棋子里面有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李爷爷最后的嘱托。
第一束阳光洒落的时候,司铭握着的李爷爷的手已经冰凉了。
司铭的眼里满是血丝,却偏偏哭不出来,只是压抑着难受,满腔都是不甘与悲痛,他不知道该怎么发泄,没有惶恐,有的只是对生老病死的怒吼。
第一次,司铭这么痛恨死亡,因为它带走了他身边这么重要的人。
……
李爷爷和敬老院签过合同,敬老院会负责李爷爷的丧葬事宜,其实很简单,因为李爷爷已经没有什么亲人,财产也已经花在了医院和敬老院,自然不会有什么纠纷。
敬老院办事的速度快得吓人,仅仅两天李爷爷的骨灰就被送进了公墓,这两天司铭跟学校请了假,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直到公墓里突然下起了大雨,司铭才渐渐回了神。
看着眼前的墓碑,上面的划痕很新,没有理会淋落的雨滴,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让他有些茫然失措。
对司铭来说,爷爷奶奶早在他懵懂无知的时候就离开了世界,姥姥姥爷更早一些,所以从未经历过至亲离世的他受到的打击难以想象。
李爷爷把他看做亲孙子,他又何尝不是将李爷爷看做了自己的亲爷爷。
但是,李爷爷的走他拦不住,也没有谁可以拦得住,淅沥沥的秋雨冲跑了夏天的最后一丝热意。
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