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相突然厥死过去,十几名老态不一的名医太医们围着僵直的林丞相低低议论的半晌,得出了一致结论,林相是中了毒!
得出了结论的名医太医们立刻聪明无比的推想着毒药的来源,股战战哪敢久留,连诊金也不敢收,转眼间走的干干净净。
浓黑的深夜仿佛更利于消息的传播,林相中毒的信儿飞一般传进宫里和太平府各处,吴贵妃面无表情的听完,一言未发,这会儿她没功夫理会这样的小事,事有轻重缓急!
大皇子震惊之后,只觉得一股冰冷的阴气从尾骨升起,她能毒杀林相,当然也能毒杀自己!
大皇子恐慌的将桌子上的茶杯猛的甩到地上,急叫陈将军进来,只要还没逃出太平府,他只能躲在死士和护卫们的团团包围之下!
………………
天际透出丝丝曙光,落雁被南宁拖着从马上滚下来,趴在路边的草地里,全无姿态。
南宁和护卫转到旁边换了衣服,拎了件黑色斗篷过来,裹在落雁身上。
落雁痛苦的咧着嘴爬起来,扶着树,看着南宁央求道:“能不能找根棍子给我柱着,痛死了。”
南宁示意护卫,一边理着马,一边笑道:“这是姑娘想出的法子,一般人都觉得女子受不了这苦,自然就想不到咱们一夜之间就能跑出四百多里,姑娘说了,跑过这一夜,就能安安稳稳坐车赶路了,咱们再走两天,到扬州等姑娘。”
“啊?跑了四百多里?”落雁一阵哆嗦,又一头扑倒在地上:“怪不得,我这身子跟散了架一样,怎么不往北走,倒往扬州去了?”
“这是姑娘吩咐的。”南宁转头看了眼再次软瘫在地上的落雁,示意护卫把棍子给她,“起来吧,前头是慰县,也该开城门了,咱们进去找间客栈,你洗一洗,换身衣服,咱们再买辆车子,就得启程了。”
落雁拄着棍子站起来,说什么也不愿意再骑马,一行三人,混在入城的人流中进了慰县,一个多时辰后,两匹马拉着辆半旧的桐木犊车,出了城门,一路往扬州方向去了。
………………
微明的太平府,宫里,皇上咽了最后一口气,从皇上寝宫起,白色飞快的往四周漫延,转眼功夫,就漫成了一片白茫茫,这片白茫茫又从宫里往太平府各处漫淹过去。
凌晨时分,太平府两处最大的瓦子和国子监上空,突然晃晃悠悠升起了十来盏天灯。
这会儿的太平府可容不得有这样的东西,没等天灯升高,就被禁军用箭射穿,被射穿的天灯斜歪着扑落下来,从天灯上面,却飘飘洒洒,落下无数红红绿绿的纸片。
那些纸片在空中优雅的翻飞着,被风吹着飘飘荡荡,不知道落到了哪儿,自然也有些落在了禁军们面前。
一个禁军弯腰拣起纸片,只扫了一眼,就吓傻在那儿,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是什么事?什么东西?
这一大早就散落的各处都是,写着’丞相薄命,贵妃恶毒’的花花纸片,和皇上的驾崩的消息一起,成了太平府这天早上最轰动,最能让人生出无数联想的两件大事!
宫门口和国子监门口,都聚集着成群的、满脸悲壮的官员和士子,捧着糊了白封的折子,准备血溅五步。
那些飘落的花花纸片提醒了他们,很快就有人将自己的折子用大字抄出来,贴在了国子监和六部大门外的八字墙上。
早起的商贩和市民,惊恐的无所适从,一夜间,太平府失去了太平,仿佛换了天地。
已经开了几扇门的店铺慌乱无比的又赶紧关了门,早起出门的升斗小民们急奔回家,今天无论如何不宜出门了。
大皇子府正门从里面缓缓推开,钉着铜钉的大门大开到底,皇子妃宋氏昂着头,带着满脸哀伤和浑身廖落,一身重孝,牵着同样一身重孝的儿子,拄着哭丧棒走在最前。
侧妃杨氏竟自己抱着儿子,满脸仓惶和惊恐的紧跟在宋氏身后。
后面,是大皇子府的女眷仆从,一行上百人,就这么跟着宋氏,就这么走了出来,一步步走出去,仿佛一条哭泣着的白茫茫的小河流,缓慢却又坚定的往更加白茫茫的宫廷汇去,准备将自己淹没在未知的前方。
团团围着大皇子府的禁军们愕然看着这一群哀伤悲凉的妇孺们,下意识的往后让开了一条路,让开后却又恍悟过来,急忙跟上,从前后左右一路护卫着也是监禁着,护着队伍,转过小巷,转进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