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诚顿住,伸手拉住李小幺,皱着眉头低声道:“你要是想听琵琶,明天我让人送几个能弹琵琶的宫人给你,这种地方,还是少去。”
李小幺不以为然的斜了苏子诚一眼,答应的却极利落:“好,那咱们去那边看杂耍!”
天色近晚,瓦子里正是热闹时候,苏子诚跟着她,在人流中一路往东北角那处不时传出哄然叫好声的地方挤过去。
到了近前,人就更多了,苏子诚挪了挪,护在李小幺身后,东平、南宁几个不动声色的隔开众人,紧张的护卫在两人四周。
李小幺对打打斗斗,顶盘子走绳没什么兴趣,她只喜欢看幻术,着迷的看着那个穿着污秽道袍的高瘦老头用一颗桃核转眼种出桃树,再开花结果,连看了两三遍,从荷包里取了半两碎银子,蹲下放进老道士那只破木碗里,才拉着苏子诚往外退出去。
退到人流稀少的地方,李小幺长长的吐了口气,困惑道:“这长桃子的幻术,还有那个,一个铁球在身上钻进钻去的幻术,我在太平府也看到过,那些玩幻术都会变这个,可见不是什么高深的幻术,可我前前后后足足看了十七八遍了,这中间的关窍,我竟然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到底用的什么障眼法?真是神奇!”
苏子诚失笑出声,转头冲着幻术处抬了抬下巴:“把那个老道士捉回来审一审不就知道了!”
李小幺急忙认真的点着头:“说到我心里去了,你去捉我来审!”
“我看还是你去捉我来审最好!”苏子诚看着李小幺,表情认真的讨价还价。
李小幺笑的眼睛弯成一弯,这位总是板着脸、严肃认真的爷,也会说笑话了。
“那咱们先去吃蟹面,吃饱了才好干活啊。”李小幺说着,牵着苏子诚的衣袖,一路往南桥另一头过去。
东平咽了口口水,想上前提醒李小幺,却又犹豫不定的看向南宁,南宁忙上前两步,东平示意着苏子诚,低低道:“爷……爱干净。”
南宁立时明白了东平的意思,也跟着踌躇起来,半晌,冲着前面边走边说笑的两人努了努嘴,低声道:“那位心细的很……”
东平似有似无的舒了口气,紧走几步,若无其事的跟在后面。
落在最后的西安突然几步上前,冲着东平使了个眼色,东平面色微凛,手抬到腰间做了个手势,南宁等人立时警惕的散成两伙,分成里外两圈将苏子诚和李小幺围在中间。
过了桥,又过了三四家夜市铺子,李小幺带着苏子诚到了一家门脸看起来极干净明亮的铺子前。铺子里面放着七八张桌子,散坐着十来个人,正吃着面。
铺子门口支着锅灶案板,一个四十岁左右,围着雪白大围裙的矮胖男子正动作利落优美的擀面,切面,再将面抖落到滚开的锅里,旁边一个同样围着白围裙、胖而喜相的中年妇人同样利落的炒着蟹,葱姜等各式作料阵雨般落进锅里,小小的铁锅上下翻飞不停。
李小幺着迷的看着这夫妻两人做面,苏子诚却悄悄退后两步,听着隐在屋角阴影中的西安低声禀报:“……一共四个,出了关扑棚子发现的,身上没有东西,是盯梢的,请爷示下。”
苏子诚眼睛看着李小幺,脸上半丝表情也没有,“杀了。”
西安低低的答应一声,沿着阴影退了下去。
李小幺仿佛感觉到什么,突然转过头,看向正向自己走过来的苏子诚,又转头看了眼四周问道:“没什么事吧?”
“没事,你说的蟹面,就是这个?”苏子诚的目光从支在门口的锅灶上,移到屋里那十几个痛快淋漓、响亮的吃着面的食客身上。
李小幺扫了东平和南宁一眼,笑道:“就是这家蟹面味道最好,我倒忘了,你那么爱干净的人,这种街头小食,肯定无福消受,算了,咱们还是去凌云楼吃蟹面吧,凌云楼除了蟹面,泡姜的味道也最纯正,说是凌云楼东家的家传做法,白掌柜想偷师,试了不知道多少回,总不是那个味儿。”
苏子诚暗暗松了口气,如蒙大赦,急忙点头答应,真让他在这样的小店里吃东西,岂不简直跟度劫一样!
东平跟南宁几乎同时松了口气,东平示意了南宁,南宁会意,带了两个小厮,抄小路直奔往凌云楼准备去了。
两人到凌云楼吃了饭,李小幺推开窗户,看了眼外面繁星般的花灯,转头看着苏子诚问道:“出来大半天了,你府里有事没有?要不要这就回去?还看灯吗?”
苏子诚起身站到李小幺身后,越过她的头顶看了眼明亮热闹的街巷,’嗯’了一声:“你想去哪里看灯?”
李小幺歪头想了想:“咱们这大半天也热闹够了,要不,咱们到南城墙上看灯去?居高临下看灯,肯定别有一番味道,城墙上头又安静,低头看灯,抬头观星,多好!”
“嗯,那咱们就去南城墙。”苏子诚一边说一边转头吩咐东平:“拿个手炉给五爷。”
东平答应一声,出去片刻功夫,就捧了只崭新的红铜小手炉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