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喃接过帕子沾沾眼角,也不知为何,一看见她自己就难抑伤心,挪着脚步走上前,轻轻在她身旁坐下,哽咽着喊了一声,“娘!”
“眉娘!”梁湛站到燕喃身旁,轻声道:“喃喃回来了,喃喃来看你了。”
燕喃一听这话,更忍不住,一低头,刚憋回去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那眼泪落到女子放在榻沿的手背,她手指颤颤一动。
“娘?”燕喃忙抬起头看着她。
梁湛也忙跨前一步,紧张道:“怎么了?”
女子眨了眨眼,仍旧木木地没有一丝表情。
燕喃屏住的一口气轻轻吐出来,还是没反应啊。
她小心翼翼伸出手,将娘放在榻沿滴落上眼泪的手执起,握在手中,手指凉凉的。
泪又不受控制地下来了。
这是小哑巴燕喃的泪吗?
就这么静坐了一盏茶的功夫,梁湛轻轻抚上燕喃肩,“走吧,你娘该活动活动筋骨,然后休息了。”
燕喃叹口气,站起身来,就这么对坐着,也完全没用啊。
“娘怎么活动筋骨?”燕喃一面跟着梁湛往外走,一面问道。
“由两个婆子带着她走走路,再伸展伸展筋骨。”
“娘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大夫怎么说?难道不能好了吗?”燕喃追问。
“在你丢了之后,她太过悲痛,常常恸哭。”梁湛抬起头,缓缓穿过院前竹林,目光落向夜空。
“我本想着,再生个孩子,或许她会好一点。没想到,有了你妹子之后,她不但没好,反而变本加厉起来。到后来,一日一日不说话,就那么呆坐着,渐渐的,不再理人,喊她也没反应,最后变成了如今的样子。”梁湛的声音越来越低。
燕喃想不通。
她有着二十一世纪的医学常识,如今娘这个反应,既不是植物人,也不可能是老年痴呆,似乎是失忆加上知觉迟钝的合体,可是,悲痛怎么会让人变成这个样子?
更何况,若生了第二个孩子,应该会情绪好转才对,怎么会变本加厉更加严重呢?
“能治好吗?”燕喃揪着心问。
“不知道。”梁湛叹息一声摇摇头,“乔太医说,能让她偶尔醒着就不错。”
“我能每天来看看她吗?”也不知为何,燕喃一看见她的脸,就特别想亲近她,“我想每天带着她动一动,散散步走一走也好。”
梁湛有片刻沉吟,“这样吧,每日晚膳后我陪你来。”
“妹妹她。”燕喃抿了抿唇,“常来看娘吗?”
梁湛轻叹一口气,背起双手,“她每日晨间会过来请安,然后便离开,毕竟,许多年了……”
燕喃点点头,表示明白,十多年日复一日对着没有反应的娘亲,还能怎么样?
她沉着一颗心回了燕回阁。
“娘子,热水已备好了。”采书迎上来。
“嗯。”燕喃答应着往净房走去,“叫素琴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