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钱的心又酸又疼,他轻轻拍着二丫的后背,哽咽道:“这不怪你,你也说我来了岳父就起了要死的念头的,要怪也应该怪我才是。”
二丫胡乱用手抹着赵一钱脸上的泪,哭着摇头,嘴里只念叨着“都怪我”“是我的错”之类的。
“这不是你们任何人的错,这都是命,命叫我们活这样久,命叫我们活得这样辛苦,与你们两个无关。”一道柔媚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小夫妻俩双双抬头看去,只见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子,撑着一把红伞娉娉袅袅站在院门口。
那女子身上的衣裙是在年轻姑娘们中最时兴的样式,颜色是最活泼的红,手中雨伞的伞面则是梅红色的油纸,上面是工笔细描的龙凤呈祥,女子低低举着伞,就好像一顶红盖头,将将掀起了一半。
伞下是一张极白的脸,那一双眼睛好似汪着一湖春水,嘴角那颗小小的朱砂痣衬得女子妩媚又艳丽。
赵一钱只觉得这女子似曾相识,却想不起在哪见过,二丫倒是先他一步看出了端倪,问那女子:“这位姐姐是周媒婆的女儿吗?”
女子轻笑一声,道:“我就是周梅婆。”
夫妻二人都怔住了,一时分不清那女子是在说笑还是她的确就是周媒婆。
周梅婆一只纤手轻提裙摆,施施然迈步进了院子,她怅然环顾四周呢喃道:“在这里初相见,在这里了尘缘,唉……”
最终她的视线落在赵一钱手中的晶石上,她走上前细细打量那石头,微笑着叹道:“真好看!”
赵一钱忍不住问道:“你说岳父不是因为我们而没了生念,那你可知道原因究竟是什么?”
周梅婆怅然一笑,“你要是也能活这么久,就能明白其中的辛苦了,我们啊……是真的乏了……”
说完这句周梅婆就扔了手里的伞,伸手要去取那晶石。赵一钱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给她,周梅婆的身体已经在指尖触及晶石的那一刹那,发生了跟孙嗲嗲刚才一样的变化,最后她也化成了一抔金粉,消散在微风里,融化在雨水里了,她原本站着的地方也留下了一颗晶石。
赵一钱捡起那颗晶石,用袖子抹掉上面的泥土,这颗晶石跟孙嗲嗲那颗材质相同,只不过要略小些,形状也更像是一颗梅子核,里头同样流转着梅红色的光华。
接连发生的两件事都如此异乎寻常,赵一钱又是疑惑又是心慌,他捧着两颗晶石问二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他们到底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东西?妖怪?神仙?
二丫看着那两颗晶石流着泪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这样做一定是高兴的。”
赵一钱猛地一把紧紧抱住二丫,慌乱道:“他是你爹爹,那你又是什么?陈大哥又是什么?你们会不会也有一天像这样不见了?如果这些只不过是幻梦一场,是不是万一我醒来,你就会和这镇子一样都不存在了,我还是从前那个无着无落,无家无根浮萍一样的孤儿?”
二丫学着赵一钱之前哄她的样子轻轻拍着他的背,轻声道:“你说的我虽然听不大懂,但是你别怕也别慌,我是你的妻子,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那两颗晶石似乎也感受到了赵一钱的不安,它们在赵一钱手心里轻轻相碰,发出悦耳的声音,好似情人嬉闹时的欢笑,如同一股温热的泉水,潺潺流入他的心房,驱走他心底的不安,熨帖着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