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看着陈情,把没说完的话都咽下去。也许是赌气,她一拂袖就离开了幽篁林。出了幽篁林就是无情窟,一个情字让天玄觉得有些扎眼。走了的都是情深的,留下的都是冷情的人,她忽然有些明白那无情的天道了。
而在幽篁林深处,陈情还是坐在原处,一手抚起琴弦。
“霜儿,为父对不起你,你身上背着的,你母亲身上背着的,我都没能拿下来。”
那是父亲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北山长老陈情,可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是北秋的独子;知道他是北秋独子的,却不知道他的母亲是谁,可是他知道,他的母亲不是别人,正是上一任善水宫宫主。
所以他一出生就背负了诅咒,所以他父亲从不束缚他,只想他活得快乐轻松一些。
他起初也认命了,无非是中道陨落,又有什么可怕的,只要活得肆意潇洒一些,不辜负自己就好。可是他认了,那人却不认,他硬生生抢走了自己的南山继任,妄图为自己挡下夭折之劫。
可是你凭什么,凭什么能够为我挡劫?当初我父亲是中清界一代强者,杀了尚武楼六十四名弟子也不过为我多增了三百年的寿命。你当自己是谁?你觉得你会比我父亲有“杀神”之名的北秋更厉害吗?
当长老有什么意思,再等个几百年,我就离开北山,住在山下的茅屋里没事酿酒。
以后你在北山下酿酒,我在南山下养花,咱俩当邻居,你看这样如何?
是夜,在北山诸人都已入睡南山诸人还在守丧时,有一个人坐着他的赤炎鸟,从北山上下来。北山下其实也有茅屋的,也是预留给世俗界里上来的外门弟子。山上灵气太浓,那些没被相中的外门弟子就算是上了山怕也只会灵脉尽毁,而山下就不一样了,山下灵气稀疏,和世俗界差不了多少。
他在茅屋前停下,施了个小法术,原本空荡无一物的屋前忽然就出现了很多个小瓶子,有些是玉瓶,有些是瓷瓶,也有些是木瓶……他随便拿了一个,将壶盖一扔,浓浓的酒香在北山下弥漫开来。
喝完了一瓶,他又拿起一个,又是同样的动作,他不伤情,只是慢慢喝着酒,一口又一口地小酌着。
或许是喝的不过瘾,他手一挥,庭前忽然出现了很多的花,清一色都是雪白的,在月光的照耀下很是美丽。
……
他说:“三百二十七年,三百二十七壶酒。”
他说:“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