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尘土飞扬,不多时,就飞驰过一趟铁皮大巴车。这是往返城镇的车,一天只有两趟。挨着窗户坐着沉默不语的两个女青年。他们抱着巨大的军挎。脸色苍白。轻瞥过一眼,四妮儿就垂下头来。她手里抱着一摞书也不觉得沉。高考结束以后,学校的气氛比以前认真多了,连老师教书也更加上心些了。读书的学子有了出路,老师们比学生更操心。以前《工基》都早早的扔了。换成数理化的书来学。人手一本。
她打定主意要上永镇中学,老师跟她的进度要快些。讲习题也会抽几道深入给她讲。四妮儿唯一获得特权就是在下午和早上两节自习她能选择自己学习内容。她这四五个月都没有放松,一直在啃习题。四妮儿跳级赶上了最后一届“五二二”。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往后伟华这一届就得正儿八经的读到六年级,中学六年。
学校里有三个知青老师走了,现在人手紧,这两天又来了新老师,听说是省示范中专的学生过来实习。新老师人美歌甜。刚来就跟校长提意见,说村小课程安排的都是数理化,对学生全面成长不利,要求开设音乐和体育课。于是村小这帮小毛孩就像放鸭子似的,每周去浪两个自习,不过老师要求他们不能出校门。他们就找了几个桌子拼起来打乒乓球。音乐课就是大家一起吹口风琴。
在这个没有乐谱和音乐书的简陋条件下,两个老师去镇上找了本旧书抄下来乐谱,教他们画五线谱打节拍。四妮儿捏着琴键磕磕绊绊的吹了半曲《虫儿飞》。她一开始还觉得有点不习惯,不过跟着一群小姑娘拍手打节拍,时间长了还真有点艺术细胞被唤醒的感觉。
一首《虫儿飞》刚学完,五年级的学生就迎来了毕业考试。
徐誉的信就在这时候寄过来的,他的字迹还是一如既往,说了大妮在学校的情况和清大的学校环境。又问四妮儿考试准备的如何。还没入秋的时候天气正热。蝉鸣响亮。四妮儿就在回信上写道:“.....学校组织我们吹口风琴,我学会了一首《虫儿飞》。还吹的不是很好,可能因为我中气不是很足,老师说我还需要继续练习.....”。
她知道徐誉也要准备期末考,跟自己的小考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她拿到信的时候想了很长的时间如何回信,最后写出来的就像小学生日记一样。而且和他那篇字迹优美的信件比起来,她的字最多是一笔一划整整齐齐。四妮儿拿出两封信一比较,瞬间被打击的很彻底。干脆什么也不想的把信封糊上了。
徐誉拿到这封信的时候,京都那几天难得天气不错。没有重重雾霾和风沙。露出了湛蓝的天空看得人心里都开阔不少。他一个人独自坐在图书馆里看书。清大的学习氛围让这里注定是人满为患,从早上六点起来占位子都有人在排队。他合上一本厚厚的词典,纸页在手指尖卷起来,沙沙的声音从书缝隙里钻出来。
他捏着信认真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蓝色的水笔在末尾画了只口风琴。跟画儿相比,信上的字较真的有些好笑,他脑海里忍不住想到了个毛茸茸的脑袋趴在桌上一笔一划写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