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说着,端起茶汤饮了一口,这茶已经凉了,有一种油腻腻的感觉,但她还是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
“前头差不多也要开席了,阿俏不若同我一道儿回去吧。”
贺知春点了点头,走走走,继续在这里大眼对小眼的,实在是太尴尬了啊!
万一谁没有接上话茬儿,突然安静了,那不就尴尬了么?
她想着,还是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小玉瓶,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到底是崔九的母亲。
“听九哥说您到了冬日,双腿发寒经常疼痛不已,这是我二哥从辽东托人捎回来的一瓶药油,让婢女给您在膝盖上多揉搓,能缓解一些。您试着用一下,若是好用,便遣人同我说一声,再多弄一些来。”
“在年礼里头,有新做的冬靴,还是同以前的一样,左脚做得比右脚略大一些,冬日您双腿容易肿胀,我做得比较宽松,看起来可能不如常的好看,不过您可以在家中闲暇之时穿。”
崔夫人不知晓说什么好,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公主府的年礼已经送过来了,但是她只是让嬷嬷对着单子看了,然后收到库中去了。贺知春自从同崔九定亲之后,每逢换季之时,都会给她送新衣新鞋。
每次都穿了极其的好,尤其是鞋子,她只当是绣娘做的,原来是贺知春自己个做的。
她如今脚上穿的这双,是郑明珠给她绣的,十分的华美,但穿起来总觉得有些别扭。
“这也是小九给你说的么?我的左脚比右脚略大了那么一些?”
她不光是左脚比右脚略大一些,脚掌也比较宽,因此通常只穿自己贴身侍女缝制的鞋,除非是遇到特别喜欢的样式。
贺知春笑着摇了摇头,“九哥走路从来不看地的,哪里能注意到这些。我自幼便经常给家中长辈缝衣制鞋的,练就了一双好眼睛。上回见夫人,见您穿的春鞋,左脚有些挤。”
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厉害,只是上辈子她同崔夫人一道儿生活久了,还有什么不知晓的呢。
她最怕那柳絮花儿,一见着就会打喷嚏,是以那个时节,在院中都会戴着幂幕;到了夏日又苦夏,容易出一身的痱子,若是久坐了,还会生疖子,冬天更惨,一变天就老寒腿,脚都肿胀了,还爱生冻疮。
简直就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那会儿贺知春总是感慨,当个贵女也不好啊,那身体跟豆腐做的似的,一抖就破了,哪里像她,壮得像个牛犊子。
想要装病躲屋子里歇两日,谁信啊!
这辈子就更加不用说了,一看就身强力壮……
崔夫人听到贺知春说崔九走路不看地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这儿子,从小就恨不得鼻孔朝天!长了一副嘲讽脸,因为这事儿,小时候没少同人打架。
尤其是给晋王当陪读的那段时日,她进宫四处道歉的次数实在是数不胜数……
后来她索性就不去了,不因为别的,实在是搜肠刮肚,已经把能说的道歉的词儿都说完了,想不出新的来了!
贺知春率先一步的打开了门,然后静静地候着等着崔夫人先出门去,脚刚迈过门槛儿,就瞧见崔九脸红红的站在门口,双目亮晶晶的,像是寻到了母亲的小奶狗!
呸呸呸,我在想什么!贺知春有些狂躁。
崔夫人走在前头,早就愣住了,再一看在一旁扶着柱子大喘气的墨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崔夫人叹了口气,“九郎,我做阿娘的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就是为你忧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