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春越走越心惊,这里当真是平康坊么?
上一次她来,是快要天黑的时候,平康坊里已经略微有一些生气了,那些花娘们可都是美得很,衣着光鲜,笑意盈盈的。
可这里呢,门槛上不时的坐着一两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大大咧咧的嗑着瓜子儿,随意的吐了一地的皮。
陈老六走着,在一个花娘高耸的胸脯上摸了一把,那花娘一把瓜子扔了过来,“陈跛子,天都没有黑呢,就开始浪。”
陈老六嘿嘿一笑,“大理寺的小郎君,没有见过这种下等娼吧。你们平日里见到的都是都知娘子,比天上的仙女都美。我们这种下等人,就只能在下等女人中混了。不过等都知娘子老了……”
“把你的嘴拴紧了。快点办正事。”崔九一听陈老六不像话,赶忙呵斥道。
陈老六见崔九恼了,便不敢多言了。果然大理寺的人都很可怕啊,连崔御史在他们面前都不敢放肆。
贺知春心中唏嘘,她以为花娘已经很惨了,可是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陈老六闷头前行,带着二人七弯八拐的到了一个小破屋子跟前,“就是这里了。妙音坊那一带的夜香就是这个刘老头倒的,她女儿叫小桂,是妙音娘子的洗脚婢。”
贺知春却好似没有听到陈老六轻佻的话语一般,她的脑海中一直回响着那个花娘的话:“陈跛子,天都没有黑呢,就开始浪!”
总觉得这其中好似有什么关键之处似的,却一时想不明白。
就这样不知觉的,已经跟着陈老六还有崔九进入了刘老头家中。
这屋子又小又窄,墙的一角还堆放着一架粪车,臭烘烘的,崔九一只脚迈进去,差点儿没有吐出来。
擦!回去又得熏香三天三夜了!
再一看贺知春,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暗自佩服。
不愧是某看中的人,这么臭都能面不改色,某自愧弗如啊!
“小桂看到李思文把匕首落在妙音坊了么?”
刘老头淡淡的看了崔九一眼,“什么匕首,不知道呢。”
陈老六一听怒了,“刘老头,你怎么出尔反尔呢?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跟老子说的,你说小桂亲眼看到李思文喝醉了酒,落下了匕首,然后妙音娘子把匕首收起来,而且你说愿意去公堂作证的。”
崔九不怒反笑,“出了什么事,你突然改变了主意?”
刘老头叹了口气,“妙音娘子死了,就在刚才不久。不良人过来看了,平康坊的人的命,不值钱。”
陈老六一惊,抬脚就要踹刘老头,“老小子不守江湖道义,她死了便死了,平康坊哪日不死了几个伎子。你拿了好处,就得按照说好了的办。”
贺知春看着陈老六的鞋底,心中顿时豁然开朗了。
她想了想,插嘴问道:“平康坊或者说长安城,有没有那种左脚缺了一个大拇指的游侠,不有可能是很擅长杀猪宰羊的屠夫。身材高大,或者是长得比较壮实。”
陈老六眼神闪烁了片刻,没有接话。
贺知春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抓起的崔九的手,拉着他狂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