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杨老丈如此说了,但贺余也没有闲着,问他要了一把空余的镰刀,一顶草帽,弯着腰儿一边割麦子,一边同杨老丈说话儿。
而那顶草帽则戴在了贺知春的头上。
杨老丈一看,“这是令郎?长得可真好啊,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
贺余笑了笑,手动得飞快的,“小时候也跟着某一道儿忙农活的,大了读书识字了,就没有去过了。”
贺知春见所有的人都头朝黄土背朝天,干得火热,站在那儿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将提着粽子咸鸭蛋等吃食的竹篮子腾空了出来,跟在贺余身后捡麦穗。
贺知春弯着腰快速的将掉落的大朵麦穗都捡进了篮子中,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缺着牙的小女童,将贺知春捡过的地方,又重新捡了一遍,那孩子的架势,简直是连一粒都不放过。
“阿爹,这割完麦子之后,是不是可以种稻了。岳州从番邦得来的稻种,可多季熟,隆中也中得。”
杨老丈一听,笑了笑,“要种的要种的,今年年程好,小麦丰收了,希望稻也能丰收。”
“知春,你可知晓大庆米多少钱一斗,小麦多少钱一斗?”
虽然说现在贺知春抛头露面打理生意的时候少了,但是知味记还有她名下的其他铺子田庄的账,她还是要看的。
“大米三文一斗,西域小麦三十五文一斗。”
贺余点了点头,“你常给哥哥们买笔墨纸砚,那又价值几何?”
贺知春沉思了片刻,“西市最便宜的纸六十文一百张,毛笔二十文一支,墨十五文一两。”
农门学子想要买一百张写大字的纸,就需要卖掉二十斗米,远超一个儿郎一个月的口粮。
杨老丈笑了笑,“虽然说科举好,但是咱们穷苦人家,吃饱喝足不打仗,能娶媳妇能养娃,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考虑这些。我们家还好,田地都是自己个的,这长安城郊,不少都是贵人的田庄,寻常百姓多是佃农,交税给主家交粮,能勉强糊口就算不错了。”
“小郎做不惯农活,去树下歇着吧,别到时候得腰疼好几日呢。”
杨老丈说着,看到贺知春长得跟白面馒头似的,一看就不是种地的料啊,简直比地主家的小娘子还要娇俏。
贺知春摇了摇头,“老丈放心,我皮实着呢。割麦子没有试过,但是割稻子插秧,我也是会的。”
知秋身子不好,才有特权在树荫下坐着。小时候到了农忙时节,府衙都休了农假,贺余便会带着他们几兄妹一道儿回米花村帮大姐贺知诗家种地。
因为大姐夫赵家人口单薄,男丁只有赵升平一个,自己个种是肯定种不过来的。
杨老丈显然不信,但也没有继续说这事儿,“贺司农,那岳州的稻种当真有那么厉害么?因为秧苗是你们免费发放的,周遭不少百姓都领了去种,可别坑害我们呀。”
贺余拍了拍杨老丈的肩,“某就是这土地的儿子啊,怎么能坑害靠这土地吃饭的人呢?那不是害你们性命么?你且放心,岳州得了稻种之后,岳州第一年试种,第二年已经全面换种;”
“从第二年开始,某便上报了朝廷,根据不同的雨水土质问题,选了许多地方试种,川隆之地,长势良好,虽然不比岳州高产,但也胜过寻常稻种良多。”
“事关农事,无一人敢轻慢,否则就是动摇国之根本,老丈大可放心。”
杨老丈这才又裂开嘴笑了起来,“贺司农说的话,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