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春闻言笑得直不起腰来,对着阮麽麽行了个躬礼,“多谢麽麽教诲。”
阮麽麽侧了侧身,又替贺知春更了衣,散开了发髻。
贺知春往被子里头一躺,暖烘烘的,木槿不知道何时已经给她换了新的汤婆子。
她用手顺着汤婆子上那片树叶的纹路摩挲了一遍,想起崔九当初那嫌恶又怕她生气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重活了三四年,她已经不再像刚回来那会儿一般,对着崔九又爱又恨不知所措了。
上辈子明明两情相悦,崔九又为何要如此待她?她向来与人无怨,又是谁那么狠心推她落水?
她不知道这辈子她能不能够弄清楚真相,可她知道的是,这辈子一定要好好的活着,让阿爹哥哥们都挺直了腰杆子平步青云,不至于像上辈子一样,贺余被辞官,贺知易也被连累得永不能出仕。
贺家已经截然不同了。
贺知春想着,迷迷瞪瞪的便睡着了,再一起身,窗外已是一片落白。连天的大雪落在枯桃树枝儿上,像是盛开的花。
木槿给她取了厚厚的毛皮小袄,这袄子的领口和袖口都有一圈白绒绒的毛,映衬得她原本就气色红润的小脸更加的美。
贺知春着了雪屐,撑了把画着江南烟雨的油纸伞,步履轻松的朝着前院老道士住的地儿走去,青梨则紧跟在她的身后,提溜着一个大大的食盒,木槿抱着一坛子美酒。
老道士在岳州待了三年,哪儿也没有去,每日里都手把手的教着贺知春,从琴棋书画到拳脚功夫,但凡他会的,除了算命其他的全都一股脑儿的塞给了贺知春。
三年相处下来,贺知春待他已经宛若亲人一般了。
贺知春一进门,就感觉到三个雪球朝着她快速的袭来,一个朝着面门,一个朝着心窝子,另外一个则朝着膝盖弯儿,她心下已有准备,快速的翻转了身子,那三个雪球则啪啪啪的打在了门柱子上。
还没有等她得意洋洋,又一个雪球飞来直接砸进了她的披风的兜帽里,砸得帽子晃晃荡荡起来。
贺知春耷拉着脑袋,抖了抖帽子里的雪,“师祖太狡诈了,得亏今日下的是雪,不是刀子。”
老道士咧了咧嘴,鄙视的看了贺知春一眼,“半点长进都没有,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崔九三岁之时就能避开了。”
贺知春心中暗道: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张口就说小娘子骨骼精奇……
“我是小娘子嘛,又不用战场杀敌。师祖怎么不同阿俏比绣花。”
她说着,豪放不羁的随着老道士坐在了雪地的蒲团上,将食盒里的小菜一一摆了出来,又给老道士斟了一大碗酒,给自己个也满上了,一旁的青梨瞧着欲言又止。
贺知春冲着她吐了吐舌头,笑道:“莫要扫兴,难得瑞雪如画,当浮一大白。”
老道士一见,立马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阿俏莫要做这娘们兮兮的举动,老道士瞧了眼都要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