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悄悄探出头,小小年纪不懂什么悲观离合,却听的神色恻然,隐隐不能忍。
骆波最是神色淡定,却仍抿紧嘴角,微微垂头抚额。
刑场四周静可闻针,所有人都屏息聆听,呆若木雕。
一曲罢,天地为之变色。
嵇康轻轻舒气,仿佛才从琴境中抽离神思。慨然长叹那句名言:“……广陵散于今绝矣。”
茅小雨捂脸,泪水从指缝渗出。
挤出人群,茅小雨奔至角落,忍不住抽泣。
花生爬出口袋,见四下无人,便安慰:“妈妈,不要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妈妈是心疼啊。”茅小雨抹把泪,叹:“一个人,名留青史,流传千年,就这么被诬陷而死,实在可恨又可惜。”
花生略想了下,就小大人似的说:“也许,这个时代容不下他,就像龙困浅滩。与其奄奄一息,倒不如来个痛快的。”
“这……”茅小雨好像被触发灵感,神色一肃:“花生说的,很有道理啊。”
道理都懂,可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敬佩的人当众被斩首。
洛阳风景,茅小雨也无心观赏了。
沉默走在繁华大街上,骆波也是一脸恻然。
“行了,哀悼差不多了。”骆波先出声:“该回去了。”
“回哪?”
“典当铺呀。”
茅小雨默然点头。
是该回去了!反正来了,看过,哭一场,不虚此行。
“老板,真的就束手无策,不能做点什么吗?”
骆波微笑:“谁说没做什么?”他从怀里摸掏出一页薄薄草纸:“广陵散曲谱我拿到了。”
“啊,不会吧?”茅小雨惊喜不已,扑过去抢在手里,打开一看----看不懂。
“这,这就是失传的广陵散?”
“没错。”
茅小雨冷静下来:“不对啊。竟然你把曲谱弄到手了,为什么嵇康还说‘于今绝矣’?”
骆波自然耸肩:“是绝了千多年啊。我只是连哄带骗拿到曲谱,又不会弹,也不会流传下去,跟绝迹没两样嘛。”
这么一说,倒也有丁点道理。
曲谱是给了他一份,可他也不会开班授徒,更加不会在清风明月下弹奏,等同于失传。
“老板,你是怎么拿到的呀?这可是宝贝。”茅小雨爱不释手。
骆波轻松:“我跟他实话实说了呗。”
“你说了什么实话?”
“我是妖。挺仰幕他的,听说他有难,便来救他出牢,或者用李代桃僵的方法保全他一命……”
茅小雨张嘴,半天合不拢。
骆波摊手:“他一心赴死,所以拒绝我的好意。不过,在我说服下,答应把广陵散曲写给我,让我找机会流传天下。”
茅小雨木然:“你没答应?”
“我跟他实说了。这天下以后将纷乱不息,流传不了。他很叹惜,但也没再附加条件了。”
“这么一说,我就理解了。”茅小雨长叹:“这片大地连年征战,就没个安生的时候。广陵散不在此时失传,也会在彼时失传,反正是流不到后世去的。”
“所以,这支曲谱,我打算给妖界擅琴者去。”骆波从她手里抽走草纸,放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