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在冰冷洁净的空气中弥散出一种视觉上的温暖,原本终年温凉的冰零山在尚未苏醒的早上渗透出丝丝寒意。左右两边的窗帘分别地系住,卧室精心取景过后修起的钢化玻璃,从这里望去能够看到别致的风光。隔着内侧的一层薄薄的水雾,昨夜还淹没在一片无边混沌中的山岚此时尽显姿态;完全被落叶与林木覆盖的童话之地,流水环抱,宛若空灵。在这个令人无法安眠的地方被焦虑过早唤醒,已经伫立凝望了许久的鸣海晴里却不至于看到昼夜更迭时的激烈与莞尔,仅此宁静而已。也许,这些还足够抚平他这些时日里波澜几许的内心,慰藉他飘忽而迷惘的精神。
“咚、咚、咚。”
很有节奏的三声,他转过了身。
“晴晖先生。”千佳的声音从门的那一边传来,“早饭准备好了,请到饭厅用餐。”
“哦,就来——”
鸣海晴晖连忙答应着,却听不见反应——应当是她已经离开了。
他挠了挠头,换好了衣服走出了卧室。
在白天,似乎一切都要看得更完整些。从墙上高位镶嵌着的长型弧顶玻璃窗外投入的光线照亮了这栋别墅的内景,那些摆放在各个合适位置上的精致饰品令这里的每一处都染上了令他想要细嗅的气息,似乎能够更加适应地融入到这里的环境之中。
这里的确非常安静。远远地能够听到瓷餐具碰撞在大理石台上的声音;走近时,那是一处正对着外界光源的开放式厨房,前方便是红木的餐桌,铺着一层桌布,中央是一束盛了三分之二花瓶水的花盏。不知道的花种,散发出淡淡的花香,很是好闻。
鸣海晴晖走近过去。仔细地打量着,那花的花瓣呈羽毛状,越向下越呈现出天空一般的蔚蓝色;聚拢在一起像是纤细的垂手,甜甜的香味大概便是从那些缝隙之间传来。
“这是什么花?”说着,便凑近了去闻。“从来没有见过的品种。”
“‘守望之羽’。”千佳答着,便迈了小碎步缓缓地踏到餐桌旁边,轻轻地放下满了味噌汤的碗。“这种花原本是不生长在本州的,只在海州才有。虽然后来经过改良育种,但本州的人们还是没有欣赏这种花的习惯。”
“噢。”我入了座。已经准备好的早饭,煎秋刀和鱼松饭团;饭团捏得比较小,下面标准规格的海苔片便显得大了些,不过却像是女人捏出的。
“您知道吗,”千佳仍然在拾掇着什么,菜式应该没有上完。“这种花,在民族神话中很有名呢。”
“哦?”
“相传,现在的浮坦希利亚合众国,在古代是神谕帝国——由于神谕帝国有延续了很久的法治和民主的政体,所以经常被我们拿来标榜自己的宪法和意识形态是一种传统。但实际上,神谕帝国覆灭以后,现在的环城市所在的宽河平原上建立起了强大的领主政权,依靠分封建制管辖了大部分前神谕帝国的疆域,而‘守望之羽’的原产地——海洲——在那时被称作德姆拉领地。相传,宽河平原的领主有两个儿子,在王位的继承上起了争执,于是各自在国内拉拢各个王国属地的领主来拥护自己成为合法的新王。其中,德姆拉领地的老领主的儿子是当时最为骁勇的骑士长,选择了拥护老国王的长子,一时荡平宽河平原;然而,老国王的次子以高额的税收为许诺、换得了宗教的支持。最终,长子的拥护者不敌宗教狂热的十字军,连那名最为骁勇的骑士长也在自己的领地上战死。而‘守望之羽’,正是他的妹妹在他最后一次出征前为他在德姆拉的城堡种满的花,希望他能够平安归来。”
“噢……”鸣海晴晖挠了挠头,“我……还真是不太了解这些传说呢……”
“那可是文化底蕴呢。”千佳终于将拾掇着的东西摆在了桌上,那是一份新制的生菜鸡蛋培根三文治,美乃滋的浓香混着罗勒碎的清香。“帝力孚日宫,迪亚科威什街,这些都是以历史和神话中著名的地标或人物来命名的。”
“你是……文系生?”
“只是在读物上看到的,在您面前献丑了。”千佳微笑着,踱着因为和服的拘束而难迈开的小碎步离开了。“用过后请放在原位,收拾它们是我的本职工作。”
“那个……”我叫住了她,“关于‘冰电’的事情……”
“应该会有人来接您的,但是现在还请您先作等候。”千佳答着,很从容的样子。“毕竟,我们只负责接待,这里的管理工作仍然归属于原‘冰电’的高层们。”
“……”
见到她要离开,我多少竟还是有些不愿,便又生一计意欲留住她。“——等等。”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你刚才说的那些东西,‘古代的时候’……那时,是什么人住在的这片土地上呢?”
“那时是西洛伊人。但实际上,在更早的时候、神谕帝国以前,这里是没有人的——神谕帝国的人们相信,他们的祖先是海外沦陷的城市中被放在篮子里、沿着神降之海的海岸线进入宽河、漂流到了平原上、被母狼养大的幸存的婴儿,而他们的祖先建立了这片土地上的第一座城市。”
“那么——这不是很荒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