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白色;永远地笼罩着这座城市的恐怖,除了白色还是白色。在这样一个无法分辨昼夜的地方,我们唯一能够恪守时间的方法便是遵守那盏古式钟。当钟摆轻轻地敲响六次时,便打开卧室里拉上了的用于遮挡那些熹光的窗帘,重新走入灯火通明的绿叶树生活馆。
麦麸的香味混合着浓烈的焦煎黄油在空气中作着无规则的运动;咸咸的味道,蛋白质和腥味,鲜味,那应当是用磨碎的海盐与黑胡椒腌制了一晚的培根肉,单面煎的新鲜鸡蛋裹着一包可以用嘴shǔn xī的又凉又可口的浓稠液体,还有切厚片后随便撒在铸铁锅所剩不多的空间里的口蘑。稍微地再多点上一些油,噼噼啪啪爆裂后飞溅开。将一整只锅子垫在防烫席上,金属的餐叉和餐刀哗啦出叮当的清脆;佐一点带着天然酸味和甜味的果汁,或者又是那馥郁的咖啡绿叶树生活馆的招牌。一餐早饭,堪称完美。
“我开动啦”
吧台上的小菲,两只手攥紧了大他手一号的餐具为成人设计的尺寸,兴奋地把它们伸进了腾着热气的铸铁锅中。
“小心”
“啊”
提醒尚未脱口,眼前已经是一只缩着爪子的可怜小狗。“呜烫到啦”
殊殁没多说什么,取了张厨房纸轻轻地吸去沾到小菲身上的油。
“咕噜”
滚轮滑过瓷砖地面时,在它们拼接的缝隙上会发出稍微重些的声响,极有节奏。渐渐地靠近了餐区,多少有些受惊的两人呆呆地望着我们,全然没有料到一般。
坐在轮椅上的溯源,由我控着把手。
小菲的眼镜一下子亮了起来,和缓着声音:“溯源哥哥”
“你怎么出来了”
殊殁连忙凑到了他身边,颇焦躁的样子。“外面的环境还一直没有改善过,身体不要紧吗”
溯源笑了笑,“不至于,我还有些气力来做这个。”言罢,用眼色示意着我。
“”殊殁再度沉默了下去,但脸上还是有明显的不安心。
“好久没有亲眼看到这里的装潢了,感觉格外亲切呢”溯源环视着周遭,一种久别重逢的从容;忽然,目光聚焦在了打着暖光灯的展台上。
“咕噜”
他推着轮椅到了那前面,隔着一层玻璃仍然能够感到些热度。和着早饭一起煎好的鸡蛋培根三文治,嫩绿的生菜吐着舌头;除了那一份,便空空荡荡了。
溯源淡淡地笑了笑,笑得很忧伤。“是你今天的懈怠或勤勉让我恰巧碰到,还是其实你一直都在努力,只不过我今天才看到呢”
“殊殁哥哥每天都会做新鲜的隔天的放久了就要倒掉”小菲响亮地回答着,颇为自豪的样子。
我能看到的,溯源的嘴角翘得更上去,那病恹恹的笑靥有一种格外的美感。忽然,一阵咳嗽。
殊殁并不说什么,也不着急。轻轻抓着他肩膀上蓝色的厚毛毯,盖得紧实了些。
将要缩回去之际,他抓住了他的手。“别太累。”溯源喃喃道。
“嗯。”
“等这一遭结束后,你我二人也不必遭受这般寂难永劫的苦痛。纵然是昔日再如何焚心,终究还是能够解脱了。”
“这世间,除了人格拟态,还又有什么是与你我相关的呢”
“”
二人留给我的,是一双相傍的背影。感觉,心里有一块温热在跳动着,好像这场大雪中的绿叶树生活馆一般,静静地散发着热量,孤独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