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怜奈气呼呼地质问,士骑却回了她一个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干、干嘛?”怜奈下意识地摆出了临战的防御态势,“本来就是你不对!”
“是我借的没错,不过……”
士骑话说到一半,叹了口气,转身找到数据线,把dv连接在电脑上。
“你别装作自己很委屈的样子,再这样我下次就不借你东西了。”
“我是真委屈!”
他很快打开了电脑上的dv文件夹,点开唯一的视频文件。
视频中,最先出现的是书桌的画面,窗户被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
“好了吗?”一阵琐碎的衣料摩挲声,画面中出现了士骑的大脸,“好像近了点。”说着把镜头拉远,他上半身才容纳在画面中。
“咳咳。”视频里的士骑轻咳几声,低头看了下,似乎是手机,“现在是下午一点三十七分。呃,最近跳过去的时间变得更频繁了,征兆也强烈起来,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怪病还是什么,总是常常一觉醒来,时间就跳过好几个小时,甚至一两天,醒来时不是在电车上就是在路边的长椅上,各种莫名其妙的地方,有一次直接就被丢在静冈县。去医院做了检查,被告知身体状况完好,我安慰自己只是暂时现象,没想到会愈演愈烈!”
说到这,视频中的士骑停顿了下,几次深呼吸平复心情。
“这还不是最吓人的地方,每次我醒来,会有很多奇怪的事发生,口袋里的钱少了,推特发布我根本没编辑过的推文,还有,朋友说在哪里遇到我,和我聊了会天,但我根本没印象!”
怜奈看得目瞪口呆。
“你是……在拍电影?第一人称的那种?”她不确定地问。
士骑回了她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昨晚熬夜了,现在困到不行,”视频中的士骑继续说,“征兆很明显,”他抬起左手,伸到镜头前面,“看到没?”
怜奈凑近显示屏,才发现,那只手正在以一种很小的幅度在颤抖。
“从十分钟前就这样了,房间里不冷,可就是止不住颤抖。我一睡过去,估计就会发生什么,我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所以才打算用这个办法。这台dv的电量能连续录制三个多小时,我想应该足够了。……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总之,我希望有人能相信我,这不是在开玩笑。”
言罢,士骑把dv放在书架上,高度大概在他肩膀偏下些的地方。
dv安置完毕后,士骑后退几步,笑脸僵硬地冲镜头摆手,然后躺在床上。
这时,显示屏前的士骑开始快进视频,能够发现,前大半个小时,视频中的士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终于在一个小时后才沉沉睡去。然后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他’从床上起身。
怜奈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视频中的人变成了一个陌生人,浑身充斥着异质感,像是白纸上突然冒出的一个黑点般鲜明。
‘他’缓慢的,从床上直起上半身,先是扫视了房间一圈,然后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双手,重复性地做松开攥紧的动作,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怜奈有些头皮发麻。
紧接着,‘他’掀开被褥,下床,动作规矩舒缓,却也有些生硬。走到窗前,“哗—”地拉开窗帘,阳光涌入,‘他’用手稍微遮挡了下。习惯明亮的光线后,开始扭动脖子,转动腰肢,活动手脚,一系列的运动准备动作。
做完这一切后,‘他’拿起桌上的方形镜子。从dv的角度看过去,对方只是在普通地照着镜子,仔细看能发现‘他’脸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
‘他’开始一边照着镜子,一边在室内漫步着转圈,‘他’转过来时,怜奈发现,‘他’根本不是在照镜子,而是通过镜子观察自己摆出的各种表情。喜怒哀乐,尴尬、彷徨、无助、嘲讽。
‘他’就像是在不停地切换脸部的面具,机械般的精准正确,一个个通过面部表情传达的情绪,清晰纯粹,甚至让怜奈有些胆寒。
梆梆的敲门声。
“哥?你在吗?”
怜奈心中一跳,那是自己的声音。
门被打开,怜奈推门进入,然而dv镜头覆盖的区域并没有显露她的身形。
“哥,我前段时间借你的dv还我,小组实践作业要用。”
‘他’在书桌以及抽屉中翻找,“没有啊,我是不是还你过了?”
“哈?你不会是想耍赖吧?”怜奈大步走进画面中央,“是你当时求我我才借你的!”
‘他’摊手:“找不到我也没办法啊,估计是丢了。”
“丢了!?”怜奈的声音高了几个度,“我明天就要用啊!”
“不然你问问同学有没有,先借着用用,作业糊弄下就过去,没事。”
“……你以为我是你啊!”怜奈愤愤地离开,“嘭”地一声用力带上门。
房间内一下子静下来。
‘他’静立在原地,缓缓地转头扫视房间,隔着屏幕的怜奈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无言压力。
当‘他’扫视到dv所在方向时,突然停下,那双淡漠的眼睛死死盯着视频外的士骑和怜奈。两人刹那间打了个寒战,后背冒出冷汗。
视频突兀地在这里终结。
黑色的显示屏中映出两人,略有些僵硬的脸。
“‘他’……是谁?”怜奈沙哑着嗓子问。
士骑强撑着笑脸回头;
“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