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岳扬起胳膊,啪得声打在那马的后臀上,这匹军镇的马嘶鸣声,便扬起蹄子,甩动尾巴,沿着驿马关的山路,冲着庆州的方向奔跑而去。
它的脖子上叮叮当当,晃动着一串驿站的符筒,上面刻着“至灵州都督府”的字样。
天地间,雪色满是灰白,高岳目送着这匹马消失了踪影,便仰着头想了想,盘算着它孤身抵达灵州的日程。
符筒在马脖子强劲的肌肉耸动下,不断摇动,很快它驰往了庆州城的城郊,在那里有处党项蕃落的羁縻小州,一群党项人看到这匹马驰来后,便围上来用绳索牵住,接着看到马身上“泾镇”的烙印字样,急忙互相说了几句,“这可是高押蕃落使的马......”
大家都不做声,毕恭毕敬地给马喂粟米、草料,并且给它嚼了青盐,擦拭了身体。到了第二天,该蕃落又让两人充当押马人,扛着套杆,一前一后,跟着这匹骏马继续向北跑去。
次日傍晚,马和人身上满是落雪,跑到马岭处,那里有另外个党项羁縻州,听说此马是高押蕃落使的,并且要传送文书去灵州都督府,这个蕃落的人都不敢怠慢,再给马喂了小豆、盐和细草,第二天雪停后,像接力般又派人护送这匹马往西北方向的方渠送。
方渠位于马岭溪(马莲河)、东川、西川三道河川交汇地,于是在这里第三个党项蕃落又接待了高岳的镇马......
进入灵州地界后,护马喂马的任务由南山党项接替“东山党项”继续履行。
直到这匹马畅通无阻地跑入到灵州都督府的牙兵院前为止。
沿路庆州、灵州领地的十多党项蕃落,数万帐篷,无一敢碰这匹马的半根毫毛。
因高岳灭了庆州的野鸡族,对他们的震骇可以说是莫名的大!
“蕃人怀恩,可更畏威。”这是高岳的原话,现在完全就是这样,庆州的党项蕃落全都服服帖帖,一谈起高岳的名讳,党项诸蕃酋长、豪帅、部民都噤若寒蝉,敬之如神。
一群牙兵将马牵入都督府楼院中,崔宁正坐在节堂上,接过符筒,自中抽出高岳自泾原送来的信。
“高郎这小子,也在党项蕃落里有了威名。”崔宁看到此,哈哈笑起来,“李怀光指使翟文秀弹劾我家高郎,不过想夺朔方盐池、乌池及水运之利权来养他的兵罢了,这次彻底让他失败掉了。”
原来,灵州有温池,盐州有乌池出产盐,此项盐利一直归灵州都督府掌握,虽然李适在刚即位时,就支解了朔方军,将其分为朔方(传统的朔方军镇地,即灵、盐、庆、夏、绥)、振武(黄河河曲的州和军城)、河中(以蒲州为核心)三部分,互不统属,但现在朔方军的盐利却暂时没有收归朝廷度支,而是由灵州都督府支配,用于供军。
而高岳来信的一个主要内容,就是打灵、盐二州盐利的算盘。
盐,可是了不得的硬通货。当年肃宗皇帝从朔方灵武登基,再到收复两京,为什么朔方军能“独任无限功”,难道单单靠郭子仪的军事才能吗?不,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朔方军独自掌握西北边地的盐池收益,自然兵马甲仗精锐冠盖天下!
于是崔宁就把支度僚佐喊来,算了笔账目。
现在灵州的温池,盐州的乌池,前者年产盐一万五千石,后者年产盐七千石,合在一起共是二万二千石(唐朝河中蒲州的安邑、解县二池,归度支直辖,年产量为约三十万石盐,新唐书食货志居然写成年产一万石,即‘岁得盐万斛’,我严重怀疑宋儒们对数字没任何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