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前,高岳已依依不舍地离开韬奋棚五架房,将棚事留给了诸位友人,他为了韬奋棚曾倾注过极大的心血,现在也得偿所愿:花开了,果落了,随即也要摽梅了,并且如今官职在身,也只能离去。
可以后韬奋棚,将成为我继续默默关注培育的对象,我希望它能在长安的锦绣风尘当中,盛开出更多的花果。
告别的宴会上,棚中上下饮尽了所有储藏的宜春酒,所有人都明白,之前的一年,之后的一年,只有今天夜晚可以尽情释放——李桀甚至躺在地板上,拉着高岳的衣袖,像个孩子般大哭不停,说舍不得前棚头......
高岳选择的新住所,是朱雀大街以西,从属长安县的怀贞坊。
长安共有东西两个赤县,即东面的万年和西面的长安,因长安县地势卑下低洼,慢慢达官贵人开始集中去地势较高的万年县聚居,不过这也让长安县诸坊的租金,要比万年便宜得多。
怀贞坊,得名于武则天的母亲太贞夫人名讳。总章元年(668年),唐政府一度自长安县里析出个乾封县,县廨就位于怀贞坊东北角,结果没过多久就废县,高岳所租赁的房屋,往东正好和这座早已废弃的县廨隔十字街相对,往西越过坊墙,便能看到流经整个长安城南北的清明渠。
高岳租的这所房子,屋顶为茅草所葺,共有三间相连,左中右一字排开,外面围着篱笆,构成个简易院落,前有株桃树,后有数棵杨柳,还有个独立的井泉,夜晚凉风萧萧,树声婆娑,颇应和《贞子东瀛作祟录》里所描绘的场景。
唉,在这个时代再没wifi了!带来的手机穿越来因跌落深坑摔坏,也被埋起来。以前在五架房因沉迷学习,没有心思娱乐,现在是想娱乐也没法子,高岳在此度过两个夜晚后,不由得觉得穷极无聊。
而云韶暂时也不会来,越是出嫁前,她越要矜持,免得有风言风语传出。
寂寞里,倒是郑絪和独孤良器来拜访过高岳一次,时间正是高岳正式去集贤院视事前夜。
独孤良器的行踪颇有些神秘,传说他出身贵胄,可又从来不说自己的门第,平日里也是踏踏实实,丝毫不张扬,他来此是向高岳告辞的,进士及第算是毕他之前最大的心愿,“能以鸿词登科,便是我此后最大的愿望。”
至于郑絪,当然也是要挂靠在长安的某所寺庙里,同样准备孟冬开始的博学鸿词科,所以也来向高岳辞行,他边饮着酒,便借着酒劲,带着强烈的不服气,对高岳说,“高三你靠的是国子监和平判入等,得了集贤正字,我则要走更难的鸿词科,将来要入麟台芸阁(都是秘书省别称)为校书郎,定要压过你!”
还没等哭笑不得的高岳回应,郑絪明显喝高了,便红着双眼,摇动手指,说话也开始絮絮叨叨,谈起高岳的婚事,“没想到啊没想到,高三你真的是......我们当士子的,学问不立,功业不成,为什么要着急摽梅?本末倒置,是不是区区平判入等,就得意忘形?想要攀托捷径......崔中丞先前来问我心思,不就被我推脱了!”
听到这话高岳苦笑两声,不但是为崔宽苦笑的,也是为郑絪苦笑的,哪个朝代都有他这样的注孤生。
郑絪说的是在曲江会后的事,连刘德室也被几户官宦问话,是否有婚配。
刘德室平日里虽然迂腐胆小,但为人却是有良心的,他直接告诉问话的人,家乡里早就有个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