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杨九所指——他只尽到了管理义务而没有尽到教育本分。
校长被这未明言的尖锐指责惊得心慌,汗水流个不停。此刻他猜度起眼前男人的身份来。如此尖锐的指责说得却并不尖锐刺耳,并不叫人难以接受,也并未让人感觉受冒犯,该不会是平常人。他见过那些普普通通的家长,他们见到德育主任都只会满脸堆笑、点头哈腰,不要说指责他一个校长了,就是四平八稳的站在这里,与他心平气和的交谈恐怕也做不到。
而且他这六中是名校,国内顶尖高校的人才输送基地。
校长被杨九指责得一时无话。
老师群里有一个戴黑边眼镜的瘦削男老师,此时他一脸严肃的站出来,底气十足的要杨九将前后两件事的经过讲述一遍。
杨九打量他一眼,感到一种别扭:此人竟比校长还有气势。
原来是办事部副主任、总干事。
杨九把两件事都讲了一遍。
总干事听毕冷哼一声:“既是一撞引发的血案,私以为,杨先生你和韩同学也有过错,也需承担一部分责任。”
“哦?”杨九笑笑,“这可新奇了,受迫害的一方倒也被派上不是了。我真想听听主任阁下的高见。”
总干事用力推眼镜,镜片在灼灼金阳下闪闪耀目。他朗声说道:“杨先生既说那份文件是宝物,极珍贵的宝物,我想请问杨先生,如此珍宝为何交到一个孩子手里?既是交给了孩子,又为何放任孩子将如此珍贵之物带到学校?且不说稀世珍宝断不会送交我校,就是真的送交,即便是故宫博物院也一定会提前通知,令防范措施做到周全。现在杨先生把明初的青花九龙纹大缸叫孩子捧到我校,先不说我们荣幸备至,就说杨先生您这个做法就绝对是危险错误的!现在青花缸碎了,你来我校挑事斗殴,私动刑罚,难道说,就没有故意加害抹黑之嫌?我想杨先生一定不是单纯的来保护自己的孩子,仅仅要讨个说法吧?而且——肯定也不是只代表自己吧?”
总干事最后几句说来,竟阴恻恻的。
这话说完,全体一愣,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细品了品,似乎都觉得有那么点道理,到后来竟有不少人点头附和。
总干事脸上现出一丝得意。
杨九一张脸冷下来,看不出表情。他盯了总干事很久,直到他不自在的扶眼镜、转移视线,这才不急不慢,开口反驳:“主任阁下好一手偷换概念的俊功夫,又如此阴暗的将子虚乌有的大阴谋揣测出来,其胸襟之坦荡磊落真是叫人好生敬佩。那么现在我也做个不恰当的类比:假如说您的女儿貌美如仙,是您的掌上明珠、心中至宝,任随便哪个男人见了都忍不住犯罪,我想请问主任阁下,现在你私自放女儿出门,致使女儿贞洁有损,甚至性命不保,那么我是不是也该问一问——你把这样一个女儿放出家门,居心何在?诱人犯罪,而后趁机收敛钱财损人清誉?不会吧?您作为一个父亲,竟如此禽兽无耻,还腆着脸面在此光明磊落之所教书育人?您可真是毁灭数代人而孜孜不倦啊!我以为,阁下之才之能堪当帝王之师,此小小一所高中,真是大大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