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不是老了?”
“圣人春秋正盛,怎会言老。”
李隆基一把将他推开,将手中的玉笛拿到眼前:“那就是某人欺朕老了,哼,总有一天,朕会让他们知道,何谓欺天。”
高力士不敢接话,等他稍稍平静了一些,轻言细语地说道:“晚膳了,仆去唤妃子前来,可好?”
李隆基没有什么胃口,可还是点点头,哪怕自己不吃,看着也不错。
对此茫然不知的高仙芝,随着李林甫退出了兴庆宫,后者没有上那座抬舆,开始还以为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可是直到宫门口了,他都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下官就此别过,相国先请。”
李林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似乎毫无所觉,正诧异间,突然听到一声叹息。
“唉,两败俱伤之局,不死不休之局,破了局,却输了圣心,终归还是一个输。”李林甫语气中充满了萧索:“今日,你做得很好,只是日后,不要再来找老夫了,同李府断得越干净越好。”
说完,拍了拍他的胳膊,头也不回地上了抬舆。
李林甫的仪仗闻名于京城,光是在前头开路的金吾卫士就有数百骑,浩浩荡荡地队伍,占满了整条大街,可在高仙芝看来,就像李林甫之前的那番话一样。
直似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可惜高潮过后,余韵不在。
一次突如其来的陛见,耽误了他不少的时间,等到匆匆赶至平康坊,天色已经渐暗,而沿街各家铺子的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宛如银河沙数般地点亮了长安城的夜空。
这个时代最璀璨的文明,没有之一。
走进坊中的一间酒楼,上层的隔间被几扇屏风隔开,猜枚划拳、斗花劝酒之声,不绝于耳,身穿窄袖紧衣的伙计脚步匆匆地穿行其间,不时会同某个熟面孔打声招呼。
“二十七郎的席位,引某家去。”
楼中接引的堂倌带他上了楼,推开一个隔间,只见他的客人已经酒酣耳热,被几个楼中的伎人簇拥着,举着一个酒盅子,正在摇头晃脑。
“朱唇一点......桃花殷,呃,宿妆娇羞偏髻鬟。”
高仙芝摇摇头,扭头吩咐道:“将这些都撤了,再去整一桌,烫两壶酒,留两个伎人在此侍候,旁的,叫了再上来。”
瞥到客人的醉态,又补上了一句:“有醒酒的汤饮,打一角来。”
他身上穿着武弁常服,一看就是有身份之人,堂倌极有眼色地一一记下,招呼几个伙计进来收拾,留下两个机灵的伎人,带着那些盘盏出门而去。
“二十七郎,二十七郎,醒来。”
他的客人此时已经醉眼惺松,被他推了几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张口满嘴酒气。
“细看只似阳台女,醉著莫许归巫山。”
高仙芝顿时感到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