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心的剧痛连同巨大的耻辱感,同时涌至,羞愧交加的黄海一时万念俱灰,眼一闭猛地朝前一挺身。
元吉用刀顶住黄海的胸锁关节盘,就是防他想不开,刀柄是虚握的。
一等黄海的肩一动,刀一缩,元吉手腕就是一抽,顺势一甩,把刀尖上的血甩掉,面无表情的走到书桌旁,拿起桌上的《金瓶梅》把刀一夹一抹,连同斩马刀一起扔在了桌上。
“黄统领!”
曹玺被眼前蓦然兔起鹘落的一幕,冻在了当场,少许才一哆嗦,咽了口吐沫,紧步走到黄海身旁,俯身双手箍住黄海的左臂,作势欲拉。
“起开!”
黄海晃臂抖开了曹玺的手,腰腹用力从地上坐起,继而左掌一撑站了起来,把散在胸前的辫子朝背后一甩,耷拉着右臂,面向元吉道,“九爷教训的是,奴才孟浪了。”
“哪岔了?”元吉不置可否。
“奴才是御前侍卫。”
黄海一副羞愧的样子,沉声道,“敢动,也不能动。”
“呵呵。”
元吉闻声一笑,问,“一个胳膊,推牌九还换的了牌么?”
“换得了。”
一提牌九,情绪低落的黄海也是心神一松,暂时忘记了疼痛,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他在宫里有个绰号,侍卫人尽皆知,还是康熙给起的,叫“黄老千”,就是跟康熙打牌的时候,老偷牌换牌,康熙都换不赢他。
“我这是替老三报仇了。”
元吉坐回了青瓷墩,道,“对外就当你为你妹妹挡灾了,去趟穆里玛的府上,让他看看你的断臂,喝个小酒,交个朋友,爷动鳌拜的那天,你给我摁住穆里玛。”
“嗻!”
黄海左手一点,利落的打了个千。
“九爷旦请吩咐。”曹玺见元吉冷冷的目光看了过来,心中一寒,赶紧一矮身。
他是在襁褓之中,就与父祖一起被抓到后金皇太极的贝勒府,沦为包衣阿哈的,打小就见惯了满洲人的血腥与杀戮。
鳌拜是可怕,可满洲人重尊卑,他感觉真的火并起来,鳌拜的赢面不大。
关键是,九皇子找上了他,那能允许他拒绝么?鳌拜是可怕,九皇子就不可怕了?
“鳌拜是个淳朴的人。”
元吉淡然道,“秉性耿直,直来直去,没那么多弯弯绕,有古君子之风。”
夸了鳌拜一句,才道,“君子可欺之以方,爷给你准备了一批白裘衣袍,紫貂皮草,明黄绸料,你让你手下的苏杭老绣工,弄点龙凤上去。你再准备一批上等丝织,当孝敬给鳌拜送去。”
“这是…”曹玺没明白过来,怕体察上意错了误事,赶紧请教。
“鳌拜是个好人。”
元吉喟叹一声,“他必不敢收逾制之物,只会当贡品献到宫里。”
顿了顿,又道,“鳌拜是跋扈,不是傻,皇上亲政后对其多次试探,已使其越发不安,人一慌,操切间脑袋一热,那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侍卫里有他的人,他身边又有人,一击不中,京营里那些他的人,或许无令就会动,鳌拜即便不想造反,抵不住黄袍加身啊。”
黄海与曹玺闻声,都是神情一滞,显然想到了万一事败,或可导致不受控的可怕结果。
元吉看了看两人的脸色,为了让康熙得到这番话后越想越“成熟”起来,被很可能发生的场景吓住,接着吓唬:“要拿鳌拜,要么引入深宫,由皇上单独接见,隔绝内外,密室亮匕,一翻两瞪眼,门一开,躺地上的那位输!”
黄海闻声一哆嗦,方才元吉的一刀就把他的精气神劈散了。
原本为皇上蹈死,誓铲权臣,建功立业的雄心消散了不少。
一想到鳌拜跟康熙单挑的下场,黄海感觉站着的不能是皇上,发急道:“皇上英武,毕竟年少,怎可轻身犯险,与一奴才相赌?”
“怕什么?”
元吉继续鼓动道,“多埋伏侍卫,一人拎把刀斧,到时候让皇上摔杯为号,刀斧手齐出,就在乾清宫内,剁了他个老匹夫!”
哎呀我草,黄海单手一抹脸,骂娘的心都有了,心说敢情您犯浑,在宫里把皇后的太监纵马拖死,还不算完,还要教唆皇上也这么干?
曹玺看向元吉的眼神也古怪了起来,感觉这位小爷戏文一定是看多了,摔杯为号?杯一摔,一群刀斧手是破门而入了,可皇上怎么出来?
要皇上跟鳌拜比比,看谁跑的快?
“不可不可。”
黄海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越想越感觉“摔杯为号”这事不靠谱,“侍卫里谁知道哪个是鳌拜的人,万一走漏了风声,怎么得了?”
“那就用太监,老太监靠不住,就用小太监。”
元吉狠狠的一挥手,“猛虎架不住群狼,先练仨月布库,再砍几个偷懒的让剩下的见见血,等皇上的太监兵练成了,一屋子小太监,咬也咬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