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阑听完,侧头瞟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身体越过萧越两个身位的距离,才说:“你方才不是说被风吹得有点不舒服么?所以才扶着栏杆,我是问你的伤有没有什么问题。”
萧越回想,对,刚才自己胡诌八扯时,又拉出万年老梗自己的伤做文章了,林竹都能听出来是假的,怎么顾夜阑还当真?
这招真是屡发屡中,对付顾夜阑真真管用。
话已说出,她总不能打自己的脸吧?再说是装的?还是胡乱找的借口为了脱身?于是萧越一本正经回答道:“刚才是有点难受,不过这会已经完全好了,估计是看绿柳姑娘落水,受了惊吓,反而好了。”
说完自己都觉得这话蠢,还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萧越咬咬嘴唇,想要继续说点什么解释下自己的内心没那么险恶,就看见顾夜阑从前方微微转头,回望她,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真实发生的,顾夜阑的脸上飘过一丝叫做嘲讽的表情。
“是吗?萧姑娘看到有人落水会受惊吓啊?”
这次萧越确定以及肯定,不是她做贼心虚,也不是幻听,顾夜阑话里就是实打实地嘲讽味道,酸臭得很。
她捏起拳头本能想要顶嘴回去,又徒劳地发现,人家怀疑也是有理由的,她一个人能打倒三个大汉,其中包括,把一人手踩伤,把另一个人的命根子搞得等同于做了化学阉割,现在说她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落水吓着(还不包括他是否看出来事故出自她之手),就好比说杀猪的会被红色的颜料吓晕,回头再说自己晕血一眼扯淡,外加讽刺。
“呵呵,好说好说,事发突然,一时反应不及也是有的。”萧越装傻,假装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好在顾夜阑也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是再回头瞟她一眼,神色不明地继续往前走。
“仙君,仙君!”一个女声传来,萧越回头看,见是如月从旁边跑来,急匆匆的样子,顾夜阑停下,皱眉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如月不及站稳就行了个礼:“见过仙君,见过姑娘。”
萧越佩服这种时候还不忘礼数,只是她无名无分,真的不必这么拘束啊。
顾夜阑随意一挥手:“说吧。”
“郡主那边派人来说,绿柳姑娘,好像不大好了,想请仙君过去一下,来送信的人说得很急,所以我就跑出来寻仙君了。”如月是顾夜阑身边的大丫鬟,一般这种跑腿传话的活根本不必她做,除非是大事,急事。
萧越心里咯噔一下,面色不自觉也带出几分着急。
顾夜阑望了她一眼,随后对着如月说,又像是对着萧越说的:“不过落个水,虽然天气寒冷了些,也不至于危及性命,绿柳难道平日身体就不好,有什么病,这次受寒引发旧疾了?”
如月摇摇头,回答得极其认真:“据奴婢所知,并没有,绿柳和绿杨姑娘,平日里,身体好得很,精气神也很旺。”
这回答,妙得很。
连萧越这种后来人等都知道,绿柳和绿杨平时在府里横得很,俨然一副女主人身边得力大丫鬟的模样,加之主子又是郡主身份,更是鼻孔用作眼睛用,尤其绿柳,时常听巧云和底下几个香抱怨,说又听说她教训谁为难谁了,当然,她教训为难的人中,也包括两个巧和四个香,只是下手很轻,轻的程度对比旁人可以忽略不计罢了。
巧云当时总结,还是姑娘受仙君爱重,不然,哪能那么容易脱身。
萧越也能理解这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心理,她们作为卫景如的心腹,肯定会对她有敌意,毕竟,卫景如费了二舅姥姥的劲,还没能跟顾夜阑有进一步的发展,而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还戴了一个救命恩人的大帽子,引得顾夜阑关怀备至,护主心切的她们肯定气吐血了吧?
所以不论平时的小打小闹,还是今天的故意为难,萧越都觉得在意料之中,一切不过是时间的区别,早晚会发生。
“我又不是大夫,真要是危及性命,以洵王府的面子什么好大夫请不来?我去有何用?”顾夜阑这话说得特别不解风情。
你帮不上大忙,但摸摸小手拍拍肩膀安慰一番,总是可以的啊。
如月连忙说道:“送信的人说,郡主此时方寸大乱,伤心欲绝,这是在国师府里,还望仙君过去主持下大局。”
顾夜阑沉吟片刻,见如月一脸焦急,便说:“你去跟陶管家说一声,让他不必管郡主那边如何,自去再多请几个大夫来。”
稍一停顿,又说:“她们既然把话说得如此严重,我便过去看一看。”
接着转过身来对着萧越说:“你不必着急,有任何消息,我会派如月来通知你。”
“多谢仙君。”萧越诚心道谢。
难为他这种时候还能顾及到她的感受,这份好意她绝对会领。
顾夜阑和如月都离开了,萧越这才跟巧云继续出发。
巧云一脸雀跃:“仙君对姑娘多体贴啊,生怕姑娘自责,就算那个绿柳真出什么事,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自己福薄,怨不得姑娘。”
萧越仰天叹了口气,脚步稍缓,用很低的声音说道:“巧云,以后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妙,当心隔墙有耳,你说给我听,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说顺嘴了,再说给旁的人听,你知道听的人是什么肚肠?什么心思?万一传到有心人那里,当心自己小命都不知道怎么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