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事体大,城门楼又有个朱旭对瑞安死心塌地,这件事如何运作自是难比登天,而且凶险万分。苏世贤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半夏的肩膀道:“我晓得了,多谢你。往后莫要再做这些危险事,她百般多疑,你要先保护好自己。”
若世间真有鸠毒一杯,只要是苏世贤替自己斟上,半夏也会甘之如饴。她听得懂苏世贤言语中对自己的关爱,抬头嫣然笑道:“大人无须为半夏担心,我跟在她身边多年,也算了解她的脾气秉性,自会多加小心。”
苏世贤实则存了赴死之心,眼见半夏如此深明大义,自觉对她不起,不禁眼间一热,深情说道:“半夏,是我对不住你。待过些时日天下海晏河清,你便寻处山水秀丽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吧。你随了她多年,想必手中不缺银钱。正院里我常居的卧榻之下,也替你留了包东西,足够你下半生所用。”
半夏冰雪聪明,听得对方这话中既有撇清之意,又似是与自己永诀,到是未打算往后与自己同在一起。她一时泪盈于睫,含泪低低问道:“大人是嫌弃半夏是个奴婢出身,亦或者是她身边的人,往后亦无缘侍奉大人左右么?”
苏世贤喟然轻叹,不觉将半夏轻轻一拥,只怕被旁人瞧见,又慌忙松了手。
他将袖间帕子递给半夏,黯然说道:“半夏,我身上背负着太多的罪过,本是窝囊了半辈子的人,哪有什么资格嫌弃你的出身?如今战火流离,我这一身能否保全还是未知数,如何能再拖累于你?我是真心想替你打算,绝无旁的意思。”
半夏死死咬着嘴唇,紧盯着苏世贤问道:“大人莫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苏世贤想要赚开城门是秘中之秘,自是不敢轻易吐露。他强自镇定地摇摇头道:“你莫多心,我只是就事论事。如今之际,一个人总比两个人要好保全得多。半夏,我这辈子欠了你的恩情,便留待来世偿还,咱们就此别过可好?”
半夏随了瑞安多年,心智比一般婢子要通透许多。她拽着苏世贤的衣襟问道:“大人,半夏已然是您的人,咱们自然是要同舟共济。今日便问您要句实话。您既是做为陛下的内应回来,难不成还有什么危险的事情要做?咱们合两人之力,该比您一个人强上许多。”
一席话说得感人肺腑,如何不令苏世贤唏嘘。他压下心头的感动,缓缓摇头道:“半夏,你想多了,我只是做最坏的打算。想我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陛下又能托付我什么重要的事情?我答应你,若咱们都能活到陛下归来,我自然不辜负你这片深情。”
半夏眸间含泪,却低低笑道:“大人是拿半夏当孩子哄么?方才我说与您全城百姓都有性命之忧时,您并未惊慌失措,也并未哀痛欲绝,当是早有应对之策。半夏斗胆猜上一猜,您是已经有法子救满城百姓于水火,还是这本来就是陛下对您的重托付?”
苏世贤未料到半夏如此聪明,他呆了半晌,终于低低叹道:“果然瞒不过你,我拼着这条命回来,便是要想法子替陛下打开城门。此事自是千难万险,因此才不愿拖你下水。既然今日把话说开,我也更无牵挂。半夏,你往后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