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之间的波涛汹涌并未波及到何子岚,她也不晓得何子岕这一趟大裕之行让他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如今迎得亲弟弟归来,瞧着他略显消瘦,何子岚只认做是旅途辛劳,变着法子往长安宫捣腾美食。
何子岚自德妃娘娘那里新得了些梧洲的金橘,便拿蜂蜜与冰糖渍了,里头再添了樱桃与榛子制成点心,另蒸了道兑了牛乳的玫瑰酪,送来给何子岕补身。
如今长安宫前头吴嬷嬷从前种下的药畦早便荒芜,何子岕叫人种了些金银花爬蔓。云蒸霞蔚的七月已然快走到尽头,洁白与鹅黄的花骨朵在碧枝的枝蔓上相映成趣,何子岕白衣翩然,立在一树金银花下,惊艳了何子岚的双眼。
何子岕望向何子岚的目光亦是那般星眸璀璨,比平日更多了些华彩浓章的潋滟。他接了何子岚手上的东西,含了枚金橘蜜饯在口中,深情地说道:“姐姐待我这般用心,我又如何舍得姐姐受人欺凌?姐姐放心,咱们姐弟终究会是人上之人。”
何子岚听他说得古怪,心上没来由一阵惶恐,扯着他的袖子道:“子岕,咱们如今不好么?你是要做什么?”
点点碎金的娇芒在何子芥在眉心跳动,他那漂亮的桃花眼间波光流转,有着说不出的旖旎。反手回握了何子岚的玉手,何子岕只是轻轻笑道:“姐姐多心了,我如今已有封谓,日后又无须出京,自然敢承诺要多给姐姐些照应。”
何子岚半喜半疑,拈起枚细心研制的蜜饯,却是食不知味,心上的惶恐却如幽潭被竹篙轻点,不知不觉便荡起满池涟漪。
几阵淅淅沥沥的雨黄了金桂、谢了荷花,打去了梧桐树上的寒蝉,终于叩响了九月季节里第一株寒意。
陶灼华清早起身时,多披了件秋香绿云锦的窄袖对襟夹衣,正倚着半开的芸窗凝思,却接了黄氏叫人递进来的家书。
黄氏道是陶春晚自波斯写了信来,还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与她分享,请她求得德妃娘娘的允准,午间回陶家吃新鲜鲥鱼的热锅子。
一对小夫妻纵马驰骋,一路脚程极快。本来不过二十余日便能到达波斯,他们偏绕了大大的远路。不仅由川入滇,又由滇进藏,一路往北看够了大漠黄沙,也赏尽了小桥流水,只把眼巴巴等着他们归来的阿里木足足多晾了月余。
阿里木忍无可忍,打听得这对小夫妻的下落,直接派人将他二人劫回,方才热热闹闹举行了婚礼。
陶灼华到是真心羡慕这两人催马扬鞭的洒脱,此刻听了茯苓的话早坐不住。她忙忙更衣,便就求了德妃娘娘的允准出宫,等不及要瞧瞧陶春晚的亲笔信。
新嫁娘字里行间都是隐藏不住的幸福,陶春晚怕娘家人担心,将她在波斯的生活事无巨细写得清清楚楚。陶灼华一行一行瞧下去,眼中不觉涌动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