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聘婷婷的少女如莲之洁,宛若新荷独秀。不晓得经历了多少风雨,竟将好端端的金玉之质移做残柳败絮,落得靠瑞安的庇护渡日。
苏梓琴的记忆里,瑞安消灭大阮之后,在短短的几年内,何子岚便三进三出大裕,且每一次都会在芙蓉洲间留宿。
夜夜笙歌、宿花眠柳,苏梓琴不信从那个腌臜地方出来的人还能保有清白。她回思着那时节何子岚的模样,却发觉总与如今面前这个人无法完全重合。
最后一次遇见何子岚入芙蓉洲,是在李隆寿弥留之际的那个冬天。太医们早便对李隆寿停了药,帝后二人空有个至尊的称谓,却连寻常的太医都支使不动。
苏梓琴满腔怨愤,再也不顾忌与瑞安的表面情谊。情知李隆寿病入膏肓,再闹也是无用,她却只想跑取芙蓉洲大吵大闹一番,来发泄心里积郁数年的怨气。
怒气冲冲去了长公主府,苏梓琴亲手摆渡登舟,满身狼狈出现在芙蓉洲畔。瑞安却不见她,命一秋与半夏将她逐出洲去。苏梓琴羞愤交加,发疯一般地往里硬闯,一秋与半夏两个拦截不住,被她破门而入。
临窗那张宽大的红木西番莲缠枝花卉纹的软榻上,锦褥半叠,自是软玉温香。
瑞安与这位六公主一旁一个,倶是罗衣半解,正自把盏同臂。鸳鸯背底翻红浪,那旖旎的情景在昏红的灯火下盈然流光,几度叫苏梓琴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瞧着她进来,瑞安脸上到是露出丝尴尬之色,慌忙将衣领一拽,遮住胸前大幅的雪痕,大声呵斥着命人将苏梓琴退出。
偏偏这位六公主慵懒至极,凤目微瞥间似笑非笑,手指依旧轻轻搭在瑞安臂上,半丝羞愧之态也未露出。她只一味含笑地望着苏梓琴,目光间萃若流霞,有种妖艳的绮丽。
苏梓琴早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呆住,如钉子般钉在原地无法挪动脚步。几名侍卫在瑞安的传召下冲了进来,将惊惧无力的苏梓琴架起,几近是在半麻木的状态下,好似那位六公主自榻上翩然起身,走到苏梓琴身畔轻轻弯下腰来。
她身量极高,自上而下俯视着苏梓琴,眼中明明是妖娆的笑意,偏就叫苏梓琴觉得彻骨深寒。
对方以冰凉的指尖划过苏梓琴的面颊,引得苏梓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起方才榻上的一幕,她胃中更是翻江倒海,趴在寸许长上百花闹春地毯上干呕了几声,无力地瘫软下来。
这位六公主美则美矣,却有股子邪魅之气,苏梓琴只觉得对方的目光不寒而栗,不自觉地便揪紧了臂上挽着的半臂。而对方只是轻蔑地望着她,回头冲瑞安嗤嗤笑道:“你既不喜欢,我带回去如何?”
瑞安说了些什么,苏梓琴已然没有印象。她是如何被扔出瑞安的寝宫之外,又是如何跌跌撞撞回了宫中,倶没有一丝印象。便是在那日之后不久,李隆寿平静地咽下最后一口气,嘱托苏梓琴要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