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纨端来的面多放了些辣子与香醋,还特意在豆浆里滚过,有一股浓浓的豆花香气。闻起来虽然可口,奈何叶蓁蓁食不下咽,只勉强挑了两筷子便命她端走。
每日强颜欢笑应对着谢贵妃,叶蓁蓁只觉得自己的心事越来越难以藏住。唯有对着这两个打小随在自己身畔的丫头,到能说几句心里话。
眼见绘绮开了箱笼替自己找衣裳,叶蓁蓁便拿手肘支着下巴冲绣纨说道:“如今府里不比从前,我诚心不愿回去讨婶娘的嫌弃,如今到成了传话筒。”
绣纨听得这话里抱怨的成份十足,哪里敢随便编排谢贵妃的不是,只笑着岔开话题,冲叶蓁蓁道:“方才来时遇到了楚王殿下,大约是想来寻小姐说几句话,奴婢想着小姐此时没什么心情,便打发了他。”
“男女授受不亲,我虽不是金枝玉叶,也由不得旁人随意轻贱。难不成我身在长春宫中,便该由得他登堂入室?”叶蓁蓁本就对谢贵妃满腔怒气,只苦于说不出来。此时听绣纨提及何子岩,眸中霎时结了层霜花,言辞也犀利起来。
绣纨本待替何子岩博几分好感,见叶蓁蓁脸上写满了厌恶,晓得自己这一下拍在了马蹄子上,只巧笑嫣然道:“小姐莫气坏了身子,楚王殿下往常过来也不过递张拜帖,倘或您愿意见一面,也不过三两句话的功夫,到时常瞧着小姐的脸色,哪有半分轻贱您的意思?都是奴婢不好,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话。”
叶蓁蓁还待再说,绘绮已然捧过几身宫裙供她挑选,体贴地问道:“小姐,咱们今日归家,您可要选些颜色亮些的衣裳?这件夕阳红缀着金流苏的郁金裙可好?上头配那件月白色浣花锦的折权海棠宽袖掐腰小袄,又轻便又暖和。”
一行说着,一行将衣裳往叶蓁蓁身上一比。从菱花镜间照去,豆蔻年华的女子委实明艳动人,唯有眸间那抹浅愁似是遮掩不去。
叶蓁蓁胡乱瞧了一眼,根本没有心思在衣裳上费心,便点头应允。绘绮手脚麻利地替她更衣,再替她结起两根发辫松松盘在头顶,簪了几枚夕阳红的堆纱点翠发佃,又将根赤金的莲纹垂丝流苏钗簪在她的发间,才轻轻屈膝道:“小姐,都收拾好了,李嬷嬷还等在外头,咱们走吧。”
去留两难,叶蓁蓁到觉得不管是长春宫还是本该算做自己府邸的叶家,如今都是疏离而陌生。谢贵妃接近自己固然是别有用心,而失了父母的庇佑,她便不再是从前叶家人人捧在手心的掌珠,而成了叔父与婶母攀龙附凤的工具。
喟然应了一声,叶蓁蓁瞧着绣纨手腕间已然跨起那只小小的茜素红哆罗呢包袱,也只得由着绘绮替自己将斗篷穿在身上,领着两个丫头出了门。
车厢轻微地晃动着,叶蓁蓁疲惫地阖了眼,不愿多发一言。
如此经纬分明,她晓得自己这一生都被打上了长春宫的标签,与长宁宫已是势同水火,心爱的人更成了镜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