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贵妃素肌若雪,猩红的蔻丹抚在眼角上便显得格外狰狞。她沉沉吩咐李嬷嬷道:“蓁蓁若是回来,让她过来陪着本宫说话。本宫使人备下好茶,瞧瞧她采了多少露水给本宫烹茶。”
叶蓁蓁自是不晓得谢贵妃这里对自己添了怒意,她意兴阑珊从小孤山下来,进了长春宫里方待回去自己的寝宫,便被李嬷嬷唤住。
李嬷嬷脸上堆着些笑意,却是不达眼底,冲叶蓁蓁浅浅行了个礼,便道:“郡主,贵妃娘娘那里有请。晓得您一大早便去给她采露水,还特意吩咐奴婢准备好茶,这会儿怕是等得有些焦躁了,郡主您随老奴来吧。”
叶蓁蓁身后的绣纨手上捧着只珐琅听雨梅的大肚瓷瓶,里头约莫有小半瓶的露水,已然耗费了两个丫头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却哪里够拿来煮茶。
听得李嬷嬷言中多有责难之意,叶蓁蓁暗忖这老奴仗势欺人,却只做听不出,冲李嬷嬷含笑点头道:“蓁蓁这便去娘娘跟前说话,嬷嬷大约不晓得,才取回的菊蕊水尚需沉淀,哪能立时拿来烹茶?”
便转头吩咐绘绮道:“我先行一步,你回去将咱们前日埋在梨树下的雪水取来,送给贵妃娘娘泡茶。绣纨,你将这瓶子露水澄清了,再封入坛子里埋在树下,可不许糟蹋。
两个丫头答应着各去离去,李嬷嬷瞧着叶蓁蓁脸色不似往日,到像是与谁置气,也不敢再说,便引着她往谢贵妃的寝宫去。
谢贵妃重新理了妆,比早间瞧着气色好些,换了身桃红底子团花对襟宫衣,配了条珍珠白彩绣百蝶穿花的九幅湘裙,此时正恹恹地倚着大迎枕看书。
瞧着叶蓁蓁进来,谢贵妃便将书往炕桌上一阖,淡淡问道:“早间去了园子里?没去金水桥畔瞧瞧热闹?”
叶蓁蓁便晓得她是这为这事不痛快,只恬柔地垂着双眸,笑着答道:“并未往金水桥畔去,也不晓得热不热闹,横竖不与我相干。只是觉得园子里搭起层层的菊花塔,想着取些露水来烹茶,到在那边流连了一个多时辰。”
谢贵妃明知叶蓁蓁也不痛快,只不去戳穿,脸色比方才略显和缓,再缓声问道:“园子里漂不漂亮?本宫这几日不曾出门,也不晓得外头是姹紫嫣红,还是百花寂静。总是秋风萧杀,大约是一地黄花。”
伤春悲秋,并不是谢贵妃一贯的作风,叶蓁蓁瞧着她脸上脂粉掩饰不住的憔悴,深知她是在为此次被德妃娘娘狠狠打脸而懊恼。
初入宫闱时,觉得这位母亲昔日的好友对自己颇为照拂,叶蓁蓁还曾庆幸住在长春宫比旁人高了一头,及至瞧明白谢贵妃对自己存的心思,她又无力抗衡,心底曾有的那缕恩情便渐渐消失殆尽,只余了表面的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