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清流溪畔,何子岚离群独居,悄然坐在一块干干净净的青石上头,正与立在身畔的小环说着话。见叶蓁蓁与陶灼华联袂而来,便微微点头示意,搭着小环的手立起身来。
何子岚清丽无双,身上穿了那件昨日新制成的梅青色郁金裙,裙上银丝闪动的垂丝海棠灿若琼华,鬓上又是青丝挽系,簪着德妃娘娘相赐的蜜蜡芙蕖。
一点梅青的绣袂飘飞如蝶,竟似是下凡的广寒宫主,瞧得陶灼华微微失神。
德妃有次偶然提及,何子岚姐弟像极了她们的母亲,都有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那位曾被仁寿皇帝春风一度又遗忘至死的许馨,容颜可以说举世无双,只可惜家逢巨变,年纪轻轻便落得红颜薄命。
虽然当日在瑞安长公主府上,那两位嬷嬷着意讲述的大阮宫廷辛秘里头,刻意略去了这对双生姐弟与其生母的故事,陶灼华却始终觉得,以仁寿皇帝的严谨,做不出在酒后随意临幸一位先皇后宫中宫婢的事情。
她瞅着何子岚一时失神,叶蓁蓁亦是片刻惊艳,却很快回过神来,极好地掩饰道:“六公主,德妃娘娘的眼光着实不错,这朵蜜蜡芙蕖果然与您相配。”
何子岚起身向前走了两步,被夜风轻轻荡起衣袖,身姿翩然若蝶,清简婉约里带着说不出的气韵高华。她剔透如玉的脸上挂着抹潋潋笑意,柔声说道:“让两位见笑,今日还是第一次佩戴。”
三人都是用过晚膳,便不去凑园中筵席上的热闹。只遥遥回身望去,但见御花园里灯火通明、与天上星辰交相辉映,大阮帝身着浅金的蜀丝团龙锦袍,兴致勃勃地坐在凉榻上,正瞅着后宫佳丽人的姹紫嫣红。
琼华渐渐如练,一地月光尽情铺洒,宛若积水空明。谢贵妃与叶蓁蓁从前站立的葡萄架下,已然林林总总摆着几十个绣架,上头放着极细的银针,还有细若发丝的丝线。数名宫娥穿梭其间,翩若蝴蝶一般。
原是谢贵妃自负绣艺出众,席间趁着酒意鼓捣出了新鲜花样,想看看宫中最手巧的人,能拿几股丝线穿进那细小的银针。
瞅着绣架旁边莺莺燕燕渐渐多了起来,连谢贵妃与德妃娘娘几个也已然移步,陶灼华三人只得过来凑个热闹。只见绣架前头已然掌起银灯,亮如白昼一般,映得四周纤毫毕现。每个绣架上头都有一丛纤若发丝的银针,还有一把五色丝线。
陶灼华三人都是针线行家,一眼便瞧出那丝线绵软至极,大约极不好穿。
胡昭仪、凌贵嫔、木婕妤等几个抢先出头,想要得仁寿皇帝青睐一眼,偏是费尽全力,不过穿进两三根之数,心内微微抱憾,只得悻悻起了身换做旁人。
几场比试下来,宫妃们都差不多试了身手,多者也不过五根丝线。谢贵妃这才款款立起身来,走到绣架前拈着根银针,俏丽的眉眼轻轻一弯,冲德妃娘娘欣然说道:“咱们姐妹也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