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才人的炕桌上摆着些红枣、桂圆之类益气补血的东西,她却吃不进去。
说话之间,余妈妈亲手端了碗热腾腾的乌鸡汤来给她补身子,刘才人却只是略略尝了两口便将碗推开。她对余妈妈歉然道:“对不住,辜负了您的好意,我实在是吃不进去。”
心病难医,并不是宽慰几句便能解决问题。陶灼华又劝了几句,瞧着刘才人脸有倦色,便向她说道:“我出宫不易,也不方便时常来这里寻你。总之你多保重,为着大裕的江山社稷、为着你尚未出生的孩儿,都要将心放宽。”
刘才人频频应着,依依不舍送她出来。折过一道回廊,不出陶灼华所料,青龙与朱雀两人都等在外头。
细雪纷纷,洒上两人肩头,将那身玄色与酱色的衣衫都染成素白,便是一片静穆。脸上笼着块青纱的朱雀没有开口,一身黑色衣衫的青龙艰难地问道:“郡主殿下,您可曾见到了玄武,他如今可好?”
年深日久,四大暗卫都不复当年的风采。因着白虎的叛变,不仅其余三人都受了他的暗算,更将景泰帝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在与瑞安的抗衡中落尽下风。
青龙的右臂齐肘而断,如今只有半截空荡荡的衣袖;朱雀左目已盲,脸上挂着道长长的疤痕,显得有些吓人,因此平日常以青纱覆面。
至于在云台山下药王庙里遇见的玄武,则情况更为严重,面上瞧着无碍,却是结结实实伤在了心肺,留下难医的痨症。
老兄弟经年不敢联系,不是因为疏远,而是为了各自更好地活下去。
亘古的友情从来不会改变,自打接了景泰帝的命令,他们这些心灰了半截的老骨头又热血沸腾。青龙与朱雀护送刘才人一路来到大阮,迫切盼望着还能有与玄武重逢的一天。
他们将殷切的希望都寄托在对陶灼华的这一问里头,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答案,显得那样凝重而又惶恐。
陶灼华青丝飞扬如瀑,在融融飞雪中璨璨而笑,如一朵盛绽的莲花。
她认真说道:“你们放心,玄武前辈这些年潜心钻研医道,除却济世救人,便是每日修习易筋经疗伤。我曾问过他的旧伤,痊愈已是不可能,却好了七七八八。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们便会重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泪水倏然从青龙与朱雀面上滑下,与飞雪融合在一起。朱雀狠狠攥起拳头,往空中一挥,似是要抛开这些年的憋屈。陶灼华听到他指间骨节咯咯有声,到似是初春的惊雷乍现,枯木又将焕发新生。
初五日出了七九,天也终于放晴,各宫里忙着迎财神,食福饺,又是一阵鞭炮声声,新桃换了旧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