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腹中已有了朕的骨肉,便是没有这出苦肉计,也要想法子送她出去,瑞安岂容得朕再有后人,与寿儿同气连枝?”景泰帝脸上挂着抹苦笑,伤感地说道:“只是可惜,朕再也听不到她唱的昆曲儿了。”
不到黄泉不复相见,并不是两人之间的恩断义绝。而是形势当前,刘才人这一走便是咫尺天涯。许三晓得景泰帝这两年的孤苦,到感念上苍最后送给他这位重情重义的女子。
许三双手合十,对着佛龛间的观音大士塑像拜了几拜,认真说道:“奴才打从今日起,当吃斋念佛,求菩萨保佑主子能诞下一位皇子,辅佐太子承继大统。”
景泰帝目中垂泪,恨恨地拍打着自己僵硬的腿脚:“奈何错生帝王家,为了金銮殿上那个宝座,骨肉至亲不惜相生相杀。瑞安野心昭昭,朕已是强弩之末,只希望朕替寿儿埋下的后手能派上用场。”
藏在陶灼华木簪里被带出宫的,自然是另一份秘密。景泰帝凝望公主府的方向,深深垂眸道:“只希望朕这一卦没有卜错,那个小姑娘能完成朕的嘱托。”
许三不再做声,只默默走到佛龛前添了些灯油,又重新续了香,这才对景泰帝说道:“陛下,天无绝人之路,咱们尽人事听天命。有了那小姑娘带出去的东西,再有了刘才人腹中的皇子,宫里更有郑贵妃照应,奴才偏不信大裕的江山会落到奸人手中。”
“噤声”,景泰帝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许三不要多言,主仆两人不再说话,只沐着金灿灿的秋阳,平添了无边萧瑟。
刘才人此前早将瑞安长公主想要诛杀许三的话传到景泰帝耳边,如今刘才人已去,景泰帝在想法子要如何护住许三的周全。
所谓的忠臣良将都成了墙头草,反不如许三一个阉人情比金坚。瞧着许三微微佝偻的身子,景泰帝又开始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将他送往大阮,彻底拜托瑞安长公主的挟制。
那一日陶灼华被册封的消息传入叠翠园,娟娘自然欣喜万分。陶灼华一回到自己院中,娟娘便领着菖蒲与茯苓等人向她道贺,闻得改了灼华二字,娟娘欢喜地说道:“夕颜虽然好听,总有朝露易逝的哀愁,还是这两个字唤起来好听。”
主仆三人一样的心意,此生不必再随着苏世贤姓苏,到也算是扬眉吐气。
叠翠园里虽然没几个人将陶灼华当做正经主子,皇家的封诰一下来,却少不得向她道贺。陶灼华便请娟娘给大家放了赏,再拿些银子送与小厨房,请她们置办桌酒菜,请叠翠园里的奴婢们也欢喜欢喜。
娟娘已经煮了锅赤豆甜汤,服侍着陶灼华换了衣裳,便替她盛了一盏。茯苓早在水榭里放下纱帐,笼了炉香,再点起银灯,主仆几个将晚膳开在水榭中。
原为着隔墙有耳,陶灼华想着自己这几个人凑到一起说话时,屋里反到不如水榭安心。请知今日娟娘也有话要问,陶灼华特意命茯苓在这里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