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国,上京皇城。
天满教总坛。
这座庄严神圣的总坛外,随处可见用上等汉白玉制成的扶手,通向总坛的那条甬道,下面铺满了名贵的琉璃玛瑙石,两排侍卫气度森严的执戈侍立。在他们的不远处,有一座用青垩石堆砌而成的假山,清亮的水流从上面流出,泻到山脚。
总坛最里面的三张桌子,全是用黄金打制的,上面镶嵌着从各国抢来的珠宝。看这捧场,恐怕比大金国皇帝的御座也差不到哪去。
最大最华丽的那张金椅子,靠近正中最里边的位置。另外两把金椅子,在离中椅三寸左右的位置,以示不敢与正中金椅平起平坐之意。
正中间的椅子是空的,因为天满教教主完颜希尹此时出征在外,他的椅子,可没人敢坐。副教主耶律奇,和大长老完颜宏目不斜视的坐在两边自己的椅子上,连偷看一眼正中那把椅子的胆子都没有。
按照天满教的教规,女人一般是不能擅入总坛的。就连皇太后,皇后这个级别的人,也不例外。
可是今天,这里却出现了一个衣着打扮非常普通的女人。
“站住!”侍卫们本能的架起长柄武器,拦住了她。
当她抬起头的时候,众侍卫一惊,马上收起武器,齐道:“放行!”
于是这位妇女便目无表情的进入了总坛正殿,他平静的对二人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耶律奇和完颜宏摒去所有卫士,起身相迎,然后,他们低声问出了一个同样的问题:“夫人,您真的决定要这样做吗?”
“是的。”妇人的声音很柔弱,语气却有着不容质疑的坚定。
副教主和大长老面面相觑。
耶律奇忍住惊诧,问道:“这样做,对令郞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
妇人凄苦的冷笑一声,就像听见了这个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现在这样,就不残忍吗?完颜希尹大人将他父亲永久流放,终生不得与家人见面。若违此令,立即诛杀!与其让我儿一生苦受煎熬,还不如骗他,说他父亲已经死了,这样反而可以让他死心。”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言语。
妇人轻蔑的冲二人冷笑道:“怎么?偌大的一个大金国,没有一个人敢招惹完颜希尹对吗?副教主,大长老,如果你们长着畜生的心,非要颠倒黑白,那便算了。如果你二人还有一丝一毫的人性,你们凭心而论,我夫君放弃了刺杀岳飞的机会,这件事到底是符合天满教的教义,还是背离了天满教的教义?”
二人默不作声。
“没人敢说话了是吗?你们明知道我夫君是对的,完颜希尹的是错的,却畏惧他的权势,没人敢站出来据理力争。你们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一家三口生离死别!我儿子思念父亲,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整日以泪洗面!他问我,娘亲,你为什么不哭?我告诉他,我的泪水已经流干了,哭不出来了。”
“我生怕他有朝一日会忍不住,偷偷去看望他父亲,到那时,完颜希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他父子斩杀!众位忝居天满教高层长老,却不肯主持公道,我除了编出夫君的死讯,更有何法能够阻止儿子违犯禁令?身为女子,我都替各位感到害臊!”
妇人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她阴沉的冷笑声回落在这座庄严的大殿:“各位倘若还有一丝人味,就请成全我,一起帮我欺骗我儿子吧!小妇人给各位大爷磕头了。”
这位天满教前副教主的夫人,眼神空洞,就像一架没有灵魂的躯壳,机械的对着二人拜倒,咚咚咚的磕起头来。
“唉,夫人快起!”耶律奇与完颜宏对望一眼,长叹道:“我们听夫人的便是了。”
“如此,多谢了。”妇人说完,慢慢的站起身,看也不看二人,转身就走。
三天后,妇人平静的将她丈夫的战甲和佩刀交给儿子完颜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