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队长，麻烦你过来一下，有一点事……”

医疗兵方乐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低落，甚至于还隐隐含了些哽咽。

袁正天看了眼情绪好像有点不太稳定的医疗兵方乐，心里也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站起身，和方乐一起来到了第一个受伤的东北小兵面前。

此时的东北小兵正背靠着柜子，低垂着头坐在地上，双手无力地瘫在地上，整个人仿佛就像睡着了一样，连两人来到面前都没有一丝反应。

那几乎低垂到胸口的头颅让人完全看不见他的脸。

“他……”

袁正天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医疗兵方乐上前一步，用力的拍了拍东北小兵的肩膀，东北小兵这才仿佛刚睡醒一样，缓缓的抬起了犹如千斤般重的头颅，一点点在两人面前展示了自己那张脸。

那张原本青春稚嫩还带着些青春痘的脸，此时多了一道横穿整张脸颊的皮肉翻开的伤口，伤口处的血已经在医疗止血喷雾的作用下凝固成了暗红色，看起来有几分吓人，但是这不是让见过不少占有甚至于是的人牺牲在自己面前的袁正天诧异的理由。

让袁正天诧异的是东北小兵的脸上，以那条伤口为中心渐渐泛开到整张脸上的上次特有的白中泛着乌青的颜色。

东北小兵用力甩了甩头，让自己原本已经一片混沌的意识多了几分清明，如同普通的十八岁的少年郎一样，裂开了那已经变成丧尸的乌青色的嘴唇，露出了一个清爽的笑容。

“队长，俺知道俺就要变丧尸了，俺，咳咳，俺上面还有个哥哥，老实本分，读书也比俺强，不像俺，从小就是个熊孩子，人见人怕，猫嫌狗厌，俺读书又不行，就来当兵了，现在也没白穿这身军装，有俺哥哥在，爹娘不用俺操心了，可惜俺长这么大还没交过一个女朋友，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连讲几句话都费劲的东北小兵喘了两口气，休息了几下，又接着说：“袁队长，方哥，俺不想变成只知道吃人的怪物，不想当丧尸，给我个痛快吧……”

已经忍不住用手背在抹着自己眼泪的方乐看着和自己同一天当兵入伍的东北小兵，眼睁睁的在自己面前一步一步向那种毫无人性的丧尸转变着，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那种无法拯救自己即将死亡的队友的痛苦和无力让医疗兵方乐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自责和痛苦，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我来吧，给你个痛快。”

抢在袁正天之前出声的是脸色已经一片惨白的孙驻。

孙驻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拔出了自己腰间的手枪，缓缓的举起，枪口抵着东北小兵的眉心，在东北小兵那解脱了的笑容中坚定的扣下了扳机。

“兄弟一路走好，哥哥很快就下来陪你了，你不会孤单太久的。”

一双虎目含着眼泪，亲手扣下了扳机的孙驻眼看着东北小兵的后脑勺上绽开了一朵艳丽的血花，缓缓的伸手抹上了东北小兵的眼睛，颤抖着摘下了东北小兵脖子上的身份牌，转身郑重的把身份牌交给了医疗兵方乐。

“收好，把它带回部队。”

然后，孙驻用刚才亲手杀了战友的那把手枪抵着自己的眉心，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再次扣下扳机时，手上的枪却被人死死的抓住了，那扳机怎么也扣不下了。

孙驻睁开双眼，平静的看着拦住自己的袁正天，说：“放手吧，我很快也会和他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