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完,就被崇康帝阴冷的目光瞪住了。
崇康帝劈头盖脸骂道:“狗奴才,那些混帐东西眼瞎,连你也眼瞎了吗?他们将孝至于忠之上,只提孝而不言忠,你这狗才也如此混帐?”
不过,对于这个结果,崇康帝本就不意外,甚至是刻意为之。
贾琮身后站着孔传祯和宋岩二人,再加上他的文才惊世,使得他和士林的关系太过密切。
这对即将执掌滔天权势的贾琮而言,是祸非福。
崇康帝也不想看到这样一幕。
他视贾琮为利刃,能杀人的利刃。
他是要贾琮做孤臣,而不是背后牵连无数,难以把握的权臣。
骂完戴权后,崇康帝又问道:“贾家如何了?”
戴权这次老实了,本分道:“苏城回宫后,开国一脉的功臣都极为高兴,那襄阳侯倒是乖觉……”
将荣国门楼内发生的事重复了遍,几乎与事实点滴不差。
又将荣庆堂上的事也复述了遍,同样相差无几。
待听到荣国太夫人依旧对贾琮没个好脸色时,崇康帝面色隐隐复杂,冷笑道:“是啊,有些人天生就得不到长辈的好脸色。无论他怎么做,做的再好,又有什么用?人家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戴权闻言一言不发,眼观鼻鼻观口的站着。
他知道,贾琮的遭遇,让崇康帝联想到了他自己身上……
当初,崇康帝一样不遭太上皇和皇太后待见。
现在其实也差不多……
瞥了眼戴权后,崇康帝冷哼一声,道:“继续看着。”又问:“勋臣那边什么反应?”
戴权忙道:“贞元勋臣那边大都不屑一顾,好似瞧不起冠军侯,以为他徒有虚名,只是笑柄。倒是各家的世子们,极为不忿,这会儿好多人都往将武阁去了……”
崇康帝闻言,并不震怒,他目光讥讽的往窗外瞥了眼后,竟不再理会,而是问道:“将武阁是小九儿的产业,她现在在哪?”
戴权正色道:“因为银军在清主子身边,所以派了好多人跟在那边。清主子现在在常州府天宁寺天宁宝塔上抄写经文,银军好像已经发现了奴才手下的人,不过并未理会。”
崇康帝闻言,沉默了许久后,叹息一声,道:“看来老九那边,确是时日无多了……传旨,再往龙首原送些药过去。谁能想到,朕这个骨肉兄弟,会走到这一步……
只是老九,若让你坐这江山,则大乾必亡。你可为盖世猛将,却不可为帝。
朕原也不想的……”
最后一言,声音轻忽的连戴权都未听清……
……
神京西城,荣国府。
荣庆堂内,除却几家极亲近的,如保龄侯、忠靖侯夫人,王子腾夫人和薛姨妈外,其她各家诰命在襄阳侯夫人离去后不久,也纷纷告辞。
虽然她们也想听听贾琮嫡母邢夫人病逝前留下了什么刁难人的遗嘱,毕竟随着贾琮的崛起,他身世那点事,京城勋贵圈内就没人不知。
可是许是因为贾母也是好体面之人,怎会将家丑当众公布?
见她一直不言语,众诰命又非乡间村妇,怎会不解其意,便都自觉告辞了。
待送走了诸位诰命后,荣庆堂内空了下来,气氛也变得有些凝滞。
贾母显然还是不喜贾琮的,她目光冷淡的看着贾琮,道:“大太太临走前,留下几句话。第一句,让我问问你,你之前答应接大太太弟弟一家进京团圆,为何没办到?让她姊弟自此天人永隔,成了憾事。你的孝道在哪里?”
听闻此言,王夫人和薛姨妈都未出声,纷纷一叹。
帷帐后面的宝钗等人还是头一回听闻这话,无不面色一变,担忧不已。
贾琮却依旧淡然,他道:“回老太太话,舅舅一家琮在江南时便已经寻着,只是舅舅、舅母把表姐送到衙门后,他二人却只留下书信一封,不辞而别,说是不愿攀附富贵,只将表姐托付给大太太。如今表姐正和林妹妹一道乘船而来。”
贾母见他如此淡漠,哼了声,斥道:“你倒有理由了,早点做什么去了?”
贾琮摇头道:“早先大太太并未吩咐。”
“你……”
贾母一滞,脸都气白了。
一旁王夫人忙道:“琮哥儿,虽是如此,如今你母亲没了,你也需自责愧疚些才是,不然外人听了去,只道你没孝心。”
贾琮微微躬身道:“是,太太。”
见他对自己比对贾母还恭敬些,王夫人心里熨帖,只是见贾母脸色愈发难看,便又道:“这也是老太太的意思,我不过白话一句。”
贾琮点点头,却没再多言。
贾母见之,只觉得这一辈子受的气加起来都没此刻更让她恼火的,她冷笑着看贾琮,愈发不耐烦道:“既然你不认为自己有错,那等跪灵前就自己去同大太太分说罢。大太太还有一话,说她放心不下她兄弟一家,让你往后将她兄弟当老子娘对待。还让你娶了他家闺女,不能委屈了她。大太太留下来的家俬,都给她侄女儿做嫁妆,让你不能贪了去。”
贾母自己都觉得越说越恶心,这些话可不就不能在外人面前说起?
帷帐后宝钗死死捂住嘴,眼泪流了下来,面色惨白。
其她姊妹们,也无不大吃一惊。
唯有宝玉,似乎挺高兴……
堂上,贾母说完后,王夫人、薛姨妈等人都细细的看着贾琮。
没沉默多久,众人就听贾琮淡漠道:“大太太病得太久了,很多事都记不清了。礼曰:妇人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不过,逝者为大,为人子者,自然不会怪她。但此事,亦无需再提。”
贾母:“……”
王夫人、薛姨妈并史鼎、史鼐、王子腾夫人,还有帷帐后李纨、宝钗、湘云、探春等人,也无不瞠目结舌。
还……还能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