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炎闻言,目露感激之色,面上却有些忧伤,道:“当年贱内……因属下无能潦倒而病去,这些年来,属下父子二人心中有心结,虽不曾失了礼数,但他对属下颇为疏离。好些事,属下亦无颜同他谈起。万幸,如今犬子对大人忠心耿耿,大人能惦记着他的终身大事,亦是他之幸事。”
贾琮想了想,问道:“老沈可知沈浪那小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这盲婚哑嫁的,我总要了解些他的喜好,才能选个他上心的,不能好心做了恶事,再让你家宅不美,反倒埋怨于我。”
沈炎忙道不敢,又道:“这些属下虽不知,但浪儿最是濡慕其母,想来喜欢他娘的性子。他娘虽也算是大家闺秀,但身上没有丝毫娇蛮之气。性子柔顺,从不与人争辩,知书达礼,是个好女子……”
贾琮看了眼目现苦楚的沈炎,道:“我知道了……老沈,你去和他们喝酒罢,我上去休息了。”说罢,起身准备上楼。
沈炎忙道:“大人,属下从家中带来两个婢女,服侍大人起居。酒楼中的信不过……”
贾琮点点头,笑道:“有心了。”
说罢,转身上楼,数日奔波之苦,谈判脑力之苦,已经让他精疲力竭,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番了。
……
神京,皇城。
大明宫。
养心阁内,格局已与往日不同。
殿内,除了龙椅御案外,下面还设有七把楠木交椅。
内阁首辅宁则臣、次辅赵青山及内阁阁臣宋广先、娄成文,占据四位。
军机阁开国公李道林、宣国公赵崇占据两位。
还有一位,则是宗人府大宗令,义忠亲王刘孜。
不过,这七人中,怕只有义忠亲王刘孜最不愿处在这个位置。
因为他这一脉,已经在宗室里成了臭狗屎……
此七人,便是宁则臣提议成立军机处,由天子亲掌军政大权,以查出谋害皇子的幕后真凶。
只是怕宁则臣也没想到,在内阁所出的四人中,只有一个赵青山,是他的铁杆盟友。
宋广先和娄成文二人,原本就是天子当初从外省升至内阁,想要平衡宁则臣权势的阁臣。
只是这二人自进内阁后,便被边缘化了,完全无法对宁则臣形成制衡力。
却不想如今,他们算是真正同殿为臣,处于一个水平线了……
当然,就影响力而言,此二人还是远远不及,但至少能真正知事参政了……
不过这一切,宁则臣都似恍若未觉。
他起身对上座天子道:“陛下,康亲王已经承认,私下里曾颇有怨望,说过不少大逆不道之言。尤其是当他再也进不去龙首原武王府后,更曾对陛下与武王出言不逊。而之前传来武王病危的消息后,康亲王、简亲王还有宁亲王等宗室诸王,都曾相互秘密书信来往。就抄家所得,书信中便有诅咒天子和皇子之大逆不道的言辞。”
非大朝会,所以崇康帝并未戴平天冠。
满头如雪白发由一紫金冠束于头上,那白发白的让人心寒。
他一双原本就清冷的眼睛,如今变得愈发看不到生气,冷冷的扫了圈殿下,寒声道:“朕,素来厚遇宗室。年高德长者,常有赏赐。却不想,竟养出了一群黑了心的畜生,日夜盼着着暴毙。更有一群狼崽子,妄言勾连勋贵武将,行逼宫废立之事!”
此言一出,李道林和赵崇二人都忍不住面色骤变,起身躬身道:“陛下,臣等绝不敢行此等无君父之事。”
崇康帝冷笑一声,道:“你们自然不敢,否则,此刻朕也站不到此处与你们议事了。”
宋广先许是不甘寂寞,起身躬身道:“陛下,宗室诸王到底是天子宗亲,康王、宁王更是陛下兄王、弟王。到底该如何处置,还请陛下做主。”
崇康帝闻言,看向宋广先的眼神可怕的吓人。
他想不通,宋广先当初在江赣省为巡抚时,何等精明诚孝的一个人,怎么进了内阁,就成了弱智了呢?
他是想让天子亲自开口,杀兄杀弟么?
好在宁则臣明白轻重,忙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宗室诸王犯法,宗人府亦有祖宗家法在,只需按国法行事便可。”
崇康帝看着宁则臣点点头,又冷冷的瞥了眼回过神来的宋广先,问义忠亲王刘孜道:“按祖宗家法,那些畜生该如何处置?”
义忠亲王刘孜道:“启禀陛下,祖宗成法,即使是宗室之人,若触犯谋逆之行,同样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当夺其玉碟,处之以大辟之刑!”说至最后,刘孜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这是要在宗室内开杀戒了……
连李道林、赵崇等人的面色都凝重起来,这杀戒一开,往后,却难止了……
若连宗室诸王都可杀,天下何人不能杀?
却听崇康帝张合金口,冷言道了声:
“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