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尤闻言,叹息一声,点点头道:“大哥说的对,连王爷自己都……我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出口怨气罢。罢了,听大哥的,不多提。大哥,这军机处一事,还得你来拿个章程。”
李道林垂下眼帘,缓缓道:“孟坚,我等终归是臣子。若是寻常,这等违背祖制之法,自然要据理抗争。可现在,三位皇子不到三日悉数暴毙。天子……这个时候,谁敢触怒天子,就是在找死。”
听李道林这般说,屠尤、左崇登时急了起来,道:“大哥,难道就任凭他们为所欲为?我等乃国之勋臣,岂能做应声虫?再说,若他胡乱作为,我等就坐以待毙?”
李道林垂下的眼帘内,闪过一抹异色。
天子短短两日内,丧三子。
成了绝嗣之君,一夜白发。
这等噩耗,会让一个知天命的老人,受到怎样的重创?
哪怕他为寡恩之君,可虎毒亦爱其子也。
再加上……
这位古往今来都少有的勤政之君,在位十三载,几无甚嬉乐松快之日。
又不食荤腥……
就算他能倒行逆施,行下暴虐苛政,又能猖獗几时?
他尚且无法完全掌控军政朝局,更何况后继嗣君?
只是这等谋算,纵然于密室内,都不能诉于至亲,更何况在此处?
郑国公、信国公虽为故旧战友,亲密无比。
但……
到了他们这个位置,谁又能真的信任谁?
高处不胜寒……
心中轻叹一声,李道林沉声道:“且再看吧。”
正当屠尤和左崇不满的还想问些什么时,就见忠靖侯史鼐大步入内,面色铁青,道:“国公,宁则臣动手了!”
史鼎、史鼐兄弟俩虽是开国勋臣保龄侯之后,但却同贞元勋臣一脉走的极近。
他们二人曾与二代荣国公贾代善一道同武王出征,只是贾代善依旧站在开国功臣一脉,这二人却“叛逃”到贞元功臣一脉,尤其是忠靖侯史鼐,极得武王信重。
却也因此,让史家和贾、王、薛三家疏远。
李道林三人闻言面色纷纷一凝,问道:“如何动手?”
史鼐大声道:“宁则臣让人拿下了国丈董舟、国舅董成,抄了董家!!以他们二十九那日入宫曾与坤宁宫宦官勾结密议的罪名!其实,不过是在报复董家不答应宁则臣做皇亲国戚的表率,不愿变法!太猖狂了,太猖狂了!”
“嘶!”
饶是三个身经百战战功彪炳的老将,此刻仍不由心头一紧,倒吸了口寒气,变了面色。
那可是皇后母族啊,竟被拿来作法,杀鸡儆猴?
效果自然极好,可让一国之后的颜面往何处放?
太狠,也太绝情!
董皇后乃朝野上下有口皆碑的贤后,崇康皇帝未登基前,便是靠这位亲王妃在宫里刷存在感。
登基后,又兢兢业业的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且素来严厉约束后族中人,不得触犯国法。
崇康帝十分敬重这位元后,曾多次想加恩董家,都被董皇后劝下。
却不想,如今竟寡恩至此!
今日之后,纵然不行废后之举,董皇后还有何颜面坐稳中宫?
屠尤和左崇二人闻言,相互对视一眼后,都敬佩起李道林的智慧来。
连情深义重的皇后都沦落到这个地步,在这个风头上,谁还转不过弯来,敢触霉头,那就是真正的作死!
毕竟,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大义,谁敢轻言不忍言之事?
李道林看着史鼐,沉声道:“士达,告诉家里面,不要再抗着新法。不过些许田亩税赋,于我等算不得什么。武勋将门,世代富贵在爵位,不在那几亩地。暂且勒紧腰带度日吧,这个关头,谁要是自己寻死,哪个都救不得他。”
史鼐闻言,面色苦涩道:“国公,我倒是没什么,只我大哥那边……”
承继祖爵的保龄侯史鼎却是个极贪婪吝啬之人,对家人尚且扣扣索索,视财如命,更何况让他去交纳税赋?
保龄侯府名下,可是有不少田地呐……
李道林摇头道:“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这个时候,能顾得了自己便是好的。你大哥……我的话他也未必听。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越往后越艰难。都不要掉以轻心,先求自保罢。”
史鼎闻言叹息一声,道:“罢了,我往贾家走一遭罢,看看我家那位老姑奶奶,能否说动他。”
……
ps:今天要去院里复查,下一更可能会晚一点,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