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空凝聚起大片雨雾,阴霾倾斜而来。傅欢颜捧着咖啡杯站在窗口,眼见豆大的雨滴敲打在玻璃窗上,‘吧嗒吧嗒’声急促而有力。
窗户虽关的紧,但疾风骤雨刮起来,雨滴敲打在窗棂的动静依旧不小。傅欢颜觉得有些冷,放下手里的杯子披上外套重又走到窗边。
桌上的手机响起来,她不用看号码,这个时间打电话的人她知道是谁,“喂?”
“吃饭了吗?”项北声音温柔。
傅欢颜盯着喝空的杯子,“吃过了。”
“骗我!”项北肯定的语气让傅欢颜无奈,她侧身倚在窗边,撇嘴道:“没有。”
“欢颜,你怎么了?”男人语气沉下去。
傅欢颜轻咬着唇,“我正在画画。”
听她这么说,项北似乎松了口气,勾唇笑起来,“那我不影响你,我晚点过去。”
“算了吧!”
傅欢颜突然出声打断他,“我这几天要赶着交画,需要熬夜,你先别来了。”
闻言,项北明显不悦,“不想我?”
窗外雨水转小,傅欢颜黑亮的眼眸闪了闪,道:“没时间想你。”
电话断了,项北怔了怔,剑眉不自觉皱起。这丫头又闹什么?!
画室里还没开暖气,一个人呆在这么大的房子很冷。傅欢颜裹着羊绒披肩坐在沙发里,腿上放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拇指轻滑浏览网页。
如今是网络发达时代,很多新闻都可以通过搜索查到,傅欢颜把最近的杂志报纸都看遍,又找出以前的花边新闻,几经结合分析,很容易得出答案。
傅欢颜不傻,只是很多事情她都没兴趣,所以也不多想。但这件事关系到傅家,更关系到她,她不能逃避。找到答案似乎并不难,那天听到父母在书房的谈话后,她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今天的一切,是她求证后的结果。
挪开面前的所有资料,傅欢颜扣上电脑倒在沙发里,忍不住蜷起手脚。她怕冷,往常画室里很早就会开暖气,她抱着厚厚的毯子,只觉得寒意从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
原来她这个所谓的傅家三小姐,只是令人看不起的私生女!
这么多年来,傅欢颜生在傅家,长在傅家。家里人都把她捧在手心,外面的人也都对她敬畏三分。但如果所有人都知道,其实她不可一世的身份后,竟然掩藏着那样的不堪,众人唾弃的声音似乎已经响在她的耳边。
抬起双手捂住耳朵,傅欢颜咬着唇,眼角有热热的什么滚落。她做梦都没有想过,原来她拥有的一切全部都是假象,都是骗人的!
其实她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接连几天项北都被傅欢颜拒之门外,摸不着头脑的男人很苦恼。他自己一点点回想,最近他们相处很‘和谐’,他没有伤害过她啊!
项北瞅着丢在桌上的手机,好看的剑眉不自觉皱起。他正要给傅晋臣打电话,桌上摆着的晨报不期然吸引他的目光。
虽然内容写的极其隐晦,不过了解傅家的人基本都能看懂。平时项北没时间看报纸,多数都是秘书整理好,把重大要事提炼出来,他只看重点!
握着报纸的指尖缓缓收紧,项北沉着脸拿起手机,还是拨给傅晋臣,不过声音冷冽很多。
“怎么回事?”
电话那端的男人怔了下,“你知道了?”
“废话!”项北抿着唇,口气很冲,“傅老四,你竟然瞒我?”
傅晋臣耸耸肩,“我没瞒你,主要是我自己也刚确定到底是我,还是傅欢颜!”
“结果呢?”
电话那端的男人噤声,项北瞬间绷起脸,“她知道了吗?”
“说不好。”傅晋臣声音同样沉重,“别看她平时没心没肺,好像除了画画什么都不懂。可她毕竟是我们家人,傅家的人都聪明!”
项北真想骂他,这种时候还这么不要脸!可他此时没心情吵架,满腹心思都飞到傅欢颜身上去了。难怪这丫头最近都不露脸,也不让自己去看他,看起来她是知道了什么!
只可惜……项北烦躁的揉着太阳穴。
前几天,项母态度终于松动。他在母亲那里讨到一个机会,说是今年过年时,傅项两家人聚聚,顺便商讨一下孩子们的婚事。可他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消息告诉傅欢颜,怎么就会发生这种事情?!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项北看到号码,立刻把秘书叫进来。
秘书战战兢兢捧着电话,按照他的指示,小心回答:“项太太您好,总裁不在公司。西部分公司临时有事,总裁需要过去处理几天。”
须臾,项北俊脸紧绷,吩咐道:“这几天我都不来公司,有事给我电话。”
“是,总裁。”秘书不敢置喙。
简单收拾几样东西,项北拿起外套,开车离开公司。他双手握着方向盘,线条分明的俊脸紧绷,唇角看不出一丝笑意。
车子开出市中心,南西路口有家甜品店。项北把车停在路边,拿着钱包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这家店铺的双皮奶很出名,傅欢颜平时喜欢吃,但又怕吃胖,总是纠结的问他:项北,我好想吃,可我如果吃成胖子怎么办?
项北盯着前面缓慢移动的人群,心底无比怅然。如果可以,他真想就把她养成胖子,乖乖只能呆在他身边的胖子!
画室的门永远不锁,项北因为这个没说唠叨,可傅欢颜压根记不住。每次他来,只要轻轻一推这门就是开的。所以在他不能来的时候,都会特别打电话来叮嘱她:傅欢颜,去把画室门给我锁上!
地面上散落着不少画笔颜料,项北脚下的步子怔了怔,知道这是她发过脾气后的残局,“怎么回事?”
傅欢颜正蹲在地上捡东西,听到他的声音怔了怔,并没抬头,“心情不好。”
“谁招惹你了?”项北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蹲下帮她。
墙边那副画也被推在地上,项北挑眉扫了眼,目光不禁动了动。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幅画是她要给连漪的作品。前些日子傅欢颜还兴致勃勃的说,这位连阿姨经常来买她的画,她想画一幅送给她,算是答谢人家多年支持!
“欢颜。”项北一把握住傅欢颜的手,却被她反手甩开,“你先走吧,我还要赶画。”
项北叹了气,拉着她冰冷的小手将她抱入怀里,“我都知道了。”
傅欢颜挣扎的动作定住,随后眼眶泛红,“你……你们都知道了?”
“没有。”项北摇头,道:“我打电话问的晋臣,他告诉我的。”
傅欢颜低着头,心尖的滋味苦涩。她轻轻推开项北的怀抱,眼睛酸的睁不开,“我刚把我妈妈赶走了,我的亲生妈妈。”
项北拥住她轻颤的身子,低喃道:“傻瓜。”
“我是傻瓜,”傅欢颜无力的靠在他怀里,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我被他们欺骗三十多年,却什么都没有察觉。”
这种事情,大人们刻意隐瞒,她又怎么能知道?项北心疼的抱着她,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安慰,“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
傅欢颜嘲弄的笑了笑,眼角滴落的泪水弄湿项北胸前的毛衣,“没用的项北,我逃脱不了这场错误。”
项北深邃的双眸眯了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即便她只是那条无辜的小鱼,可终究背负着傅家的名声。
项北抱着她在沙发里坐下,伸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她的眼睛已经哭红了,模样可怜。
项北低头亲她的眼睛,问道:“我买了你爱吃的双皮奶,要不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