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壁说完,张孝起微叹一声。
江西明军表现并不好,但连城壁尽了他最大的努力。
明军部队并不少,多次增援之后,人数超过3万,但组成很混杂,曾经总督能确保指挥的只有千余督标兵。
在广州新降附的班继盛对总督的态度总体较好。
但兵力近万,原李成栋—漠阳江系统的明军态度就比较暧昧了。
与连城壁同出自汶村系统的萧国隆近3000人,王兴部5000多人马的到来,略微改善了总督的境况。
明军装备与敌军在同等水平,马队不如敌军,士兵作战能力不如敌军,指挥体系不如由亲王指挥的鞑靼人通畅,连成壁也没有战地指挥官的能力,他能做的,无非是维持明军各部团结,确保物资分配,剩下的就是明军各营各镇在防区各自为战。
明军依托河流和山岭守营,没有与鞑靼人打会战,给赣州解围的能力,赣南地区的明军能撑住,大部分功劳属于赣州守军。
“赣州的情况怎么样?”
连城壁摇摇头,“鞑子围死赣州城,消息断绝,我们只知道兰钦还在坚守。”
“这样不行,”张孝起道,“我此行带来1个南洋新军,交给制台,让他们向北出击。”
新编的龙骑兵团使用的是在三水缴获的鞑靼战马,由明军、步兵师和广东新兵中挑选会骑马的官兵组建,装备马刀和短管的卡宾枪,部队有一点冲击能力,更多职能是骑马步兵。
在这个新到的龙骑兵团以中队为单位,支援4个步兵营和王兴部自新城出发,在一个比较广的正面向敌军战线试探进攻。
几天后,明军向前推进了10里,连城壁惊喜地发现,鞑靼人的抵抗变弱了,明军随即加大试探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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赣州,与衡阳一样,为自珠江水系进入长江水系的关键重镇。
赣州城墙形状并不规则,墙基直接临江,以条石修筑,墙体夯土包砖。
赣江在赣州分为两股,西面的章水通向南安府大庾岭,东面的贡水通向信丰县,两河在城东北角的八境台下汇成赣江。
在码头与八镜台之间的沙洲叫龟角尾,呈尖锐的三角形。龟角尾后,是高耸的八镜台。
台高三层,近10丈,俯瞰三江口。八镜台及其附属炮台一共架设了19门红夷大炮,数十门虎蹲炮佛朗机等近程火炮,红色条石修筑的炮台此时望之如被鲜血浸透。
赣州城东西环水,只有南城暴露在外,东西城墙各有12门红夷炮。
鞑靼人自北而来,从北东西三面攻城都不现实,敌军主要攻击方向在南城,明军夯土修筑4座小型星堡,架设40门大炮,每天都是重复的炮战。
赣州实在是坚固,只要不缺物资,兰钦就可以把城守下去。在鞑靼人围城前,兰钦释放了大部分居民,城中只留下5000多守军和3000民壮,粮食充足,冬季的燃料靠拆屋解决。
北风潇潇,兰钦与总兵先启玉站在北城楼上,看着一队一队远去的鞑靼jūn_duì。
兰钦问道:“追击吗?”
先启玉摇摇头,“罗可铎以马队断后,看旗号,压阵的是副帅明安达礼,敌军退而不乱,我们的兵都很疲惫了,追不了。”
江西明军,无论是反正的郭虎先启玉等部,还是漠阳系统,大部分都有在江西作战的经验,当年漠阳系是李成栋的北伐军,先启玉等人是绿营赣州副将,十余年过去,居然成了友军。
兰钦有些遗憾,不过他知道先启玉是对的,鞑靼人撤军,赣州解围,主要目的已经实现了,没必要再冒险。
“那就向南,尽快与南安建立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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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守序在同一天接到赣州解围和福建大捷的战报。
三水一战干掉鞑靼本部三分之一的野战力量,剩下的三分之一分散在湖南残部、福建和江西,最后三分之一用于保卫直隶和关外。
三水一战让鞑靼朝廷丧胆,相对于那些州县,八旗野战力量更重要。鞑靼朝廷得到前线的确切消息,使者几次来回后,辅政四大臣命罗可铎不可浪战,移师保守,多尼也接到类似命令。
江西明军在赣江两岸向北攻击,鞑靼人退保南昌,背靠鄱阳湖。明军占领大片州县,向西越过罗霄山区,与湖南李来亨建立通信联系;向东越过杉关,与邵武地区的郑藩建立联系。
在漳州,多尼撤围,郑成功亲自指挥追击,割下敌军后卫一部歼灭。随后,郑藩一部登船,汇合泉州守军破围,多尼的本部是安全撤退了,但他用于断后的近万绿营兵全垮掉了,士卒争相跑路,不成建制,福建基本全境光复。
守序喝了口茶,接下来就该北伐了。
目前,联军核心各部,近卫旅驻在广州城,警卫旗队师一部在江西帮助并稳住明军,主力配置在广州以东。
帝国师和髑髅师合编为第2军,除两个野战师,军司令部还直辖1个重炮营,1个重骑兵团,1个新编的龙骑兵团。
广州军区成立后,从两广各地征发了12000名16岁以上,18岁以下的未婚青少年,编为青年团。
受明军和绿营的风气影响,大陆兵源不太好。青少年还有可塑性,20岁以下的兵虽然缺乏韧性,但却是最无畏的,他们将会成为骑兵、步兵和炮兵,年纪较大,可塑性差的新兵将编为辅助兵种。
广州军区从警卫旗队师抽调了大量老兵和士官对新兵进行训练,沃尔特常驻东莞,亲自负责新兵训练工作。
由于伤兵康复后都被抽调到近卫旅,帝国师和髑髅师都有大量缺额,军长菲尔霍夫抽调了两个旅级支队沿桂林至梧州一线展开,其余部队留在肇庆等待整补完成。
在三水缴获的骡马都发给了各师,补充进后勤和炮兵纵列。
守序披着大衣,研究地图。
主力北伐路线有几个选择。
去江西和福建的陆路不合适,运输压力太大。
海路风险比较大,一次台风就能葬送全部努力,在浙江维持1个不满编的师是上限了。
最合适的路线是经西江、灵渠进入湘江、长江,占领岳阳、武昌,然后顺流而下控制全部长江。
联军主力迟迟不跨过南岭的原因有两个。
春季即将到来,春夏远征,jūn_duì会有更多的非战斗疾病减员,而且春夏季节前线缺粮,对后方战略运输能量要求更高。
另一个问题是云贵的吴三桂。
现在守序面临与当年鞑靼人类似的麻烦,尽管他控制了相当部分湘江干流,却难以脱离运输主干道深入山区,守序不想把时间和物资过多消耗在云贵大山里。
吴三桂如果当真下山,切断湘江,守序倒能松口气,来一次会战把他解决就行了。
联军的兵力当然不能像洪承畴打西营那样展开一条数千里长边对峙,这样做也毫无必要。
只要确保永州、衡州等几个要点,放开其他地区,吴三桂当然能轻易切断湘江,但毫无用处。
依托水运的联军后续远比下山的吴藩有力,只要稳住突破口,再沿水上航道对进,轻松重新打通交通线,来个一次两次,就能黏住相当部分的吴藩jūn_duì。
吴三桂大约也知道这一点,吴藩部分主力陆续向贵阳集结,也占领了几处东进通道,但他就是不下来。
吴藩维持这种态势,意味着守序至少要在湖南、广西放3—4个旅保卫漫长的交通线,而北伐的兵力不能低于1个军,所以守序只能等待部队整补完成,在此之前,派明军和旅、团级支队尽量向北扩展地盘,推进战线,占领出发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