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功的声音也发颤了,“长沙?”
“屁的长沙。咱们在北京的人发来消息,朝廷给了沈永忠密旨,不可浪战,移师保守,等待满洲大兵增援。沈永忠带着全湖南的官员撤到岳阳。”
徐成功哀叹一声,“湖南完了,徐勇完了。”
辰州总兵徐勇是员绿营勇将,战功赫赫。沈永忠这一撤,把徐勇卖了。
“别他妈说徐勇了,想想我们自己吧,桂林大约是完了。广西与湖广交通已断,孔有德要是跑不出来,线国安这些人肯定会依附广东。”
班志富稍微冷静一些,“李定国占了桂林,从桂江顺流而下,没几天就能打到梧州。”
连得成:“那肇庆……肇庆……”
“肇庆将直面贼军,老王爷(尚可喜)派许尔显增援肇庆,咱们这仗肯定打不下去了。”
徐成功:“撤,必须撤,立即撤。王爷,咱们不能再跟海南耗了。”
耿继茂:“叫你们来,就是商议个撤军的章程。”
徐成功:“让黄应杰、先启玉、吴六奇断后,藩下兵先走。”
连得成:“这是当然,可营中的物资怎么办?”
耿继茂咬着牙,“火药带走,炮子扔进鉴江,粮食烧了。”
连得成:“好可惜……,五十几万两银子就这么没了。”
“没什么可惜的,守住肇庆要紧。”
耿继茂计议一定,各都统、副都统立即回营布置。
班志富回到自己的大营,他的准备略充分一些,尚可喜早几天就派人通知情况有变,让平藩部队做好撤军安排。
班志富营帐中还有一人,尚可喜的王府参将沈上达。
班志富给沈上达倒满一碗酒,“上达啊,你这次去海南一定要小心。”
“感谢都统关心,”沈上达笑着摘下帽子,束发裹了网巾,“上达已做了万全的准备。”
“大东沟一战过去十年了,不知他是否还记得你。”
说起大东沟,班志富就是一阵心悸,他满身的鞭痕就是拜那战所赐。
沈上达在大东沟被守序释放,回去后也吃了挂落,自那以后,班志富与沈上达就结成了盟友。
“记不得也没关系,我带了王爷的亲笔信。陈守序给王爷留过两封信,王爷这还是第一次给他回信。”
班志富长叹一声,“写信好。耿藩的人就知道杀杀杀,咱们杀了30年。我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劲头还要杀。”
沈上达心有戚戚,“可不,都统,我是真提不动刀了。家里妻儿老小满堂,有清福不享,非跑这湿热之地拼命,耿继茂的脑门是不是被驴踢过?”
“我看有可能。不说耿藩了,有满人盯着仗还是要打,可生意也要做,上达,都靠你了。”
沈上达抱拳躬身,“都统在广州等我好消息。”
有人在战场上博封妻荫子,有人在商场上挣十世富贵。
班志富是前者,沈上达属于后者。
当年在辽东,尚藩顶着皇太极的禁令,给八旗满蒙亲贵们跑朝鲜走私海路,沈上达就是那时候起家。
到了广东,沈上达找到更大的舞台。
与澳门的那点生意只是开始,钱怎么能都让佛朗机人赚走呢?
尚藩自己肯定要下海,这下南洋,一是要结交巴达维亚,荷兰人跺跺脚,南洋就得震几下。
其二肯定是要结交阿斯特瑞森城。
荷兰人问题不大,南洋联邦的态度就模糊了。沈上达向尚可喜毛遂自荐下南洋,把老王爷给感动得快落泪了,如此忠于藩事的奴才打着灯笼难找啊。
沈上达通过阳江总兵郭虎与海陵岛张月的关系,乘上一艘海船,直航琼州。
郭虎与张月眉来眼去,尚可喜是知道的,平南王没打算惩罚。留着郭虎这条路子,对尚可喜有好处。所以耿继茂大怒于郭虎征战不利时,尚可喜出面保了郭。耿继茂这人见识少,太憨。
水至清则无鱼,jūn_duì一边打仗,一边做生意的事情多了。当年东江镇就是如此,毛文龙与皇太极之间从未断过联系。
大明朝边军是向鞑靼人走私军火、粮食的主力,辽镇、蓟镇、宣大、三边,没一家跑得掉。
再往上溯,汉唐宋,历代王朝边军也没一家跑得掉。
世事如此,地球就是这么转的,客观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