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定后,守序与沈廷扬分头行动。
张鹏翼答应了沈廷扬,派出弟弟张鹏飞率300兵过来帮忙。但沈廷扬自己却遇到了麻烦。
不比崇明和江南,花莲与岱山两地开始肯定都很艰苦,而老百姓不到刀架到脖子上,不会舍弃家业。
沈廷扬的募股和移民工作进行的极其不顺利,他高估了明朝高级文官这个身份带来的号召力。
江南目前的形势,建虏大半主力沿运河进逼杭州。南明降军中,田雄、杨承祖跟随博洛的大军南征,李本深、高进库、马得功守御南京至镇江一线,胡国桢调江北,张天福驻太仓,李成栋向松江府逼近。
大体上,建州主力呈一前一后部署,博洛在前线,多铎在南京,尼堪在上游。
李率泰率几百甲兵位于苏州,联系南北。前线与后方重镇之间的运河兵站,由四镇降军控制。
运河之外的州府基本是传檄而定,昆山、嘉定、太仓、松江等地都有建虏的亲民官上任,迅速安定了地方局面。
几百年来,苏松二府一直承受着明王朝在经济上的沉重压迫,苏松欠税多,是因为明朝分配给苏松的税收并不合理,他们承担了远超过中国其他州郡的税收负担,朱元璋时期,苏州一府曾承担了全国11%的漕粮,超过广东全省。因此江南士绅对明朝好感并不强,明朝前期他们甚至更怀念张士诚。
南明一方,像方国安这样的溃军对江南富户痛下杀手,每到一地便进入最富的士绅人家,缚夫**。文官对此根本无力反对,甚至现在文官也有了军阀化的倾向,如崇明下江监军道荆本彻,军纪败坏,直接控兵,组织打粮。
因为建州南下消灭乱兵,一开始,士绅对建州其实是持欢迎态度。
与乱七八糟到处抢劫的南明溃军相比,建州还有一定的秩序,只要是不抵抗的州县,一般不会有大规模的抢劫qiáng_jiān事件。
士绅百姓都不支持明军,包括福山在内,崇明明军少数沿江地盘也都逐渐丢弃了。就连吴淞土著总兵吴志葵也无奈放弃了吴淞所城,吴淞的军户几乎没人愿意为明朝打仗。都是乡里乡亲,吴志葵只得把所城交给金山卫参将洪恩炳,自率部分亲信撤到崇明岛。在洪恩炳向李成栋投降后,明朝在南直隶大陆已无寸土。
这让沈廷扬与守序的后续移民计划落实的很艰难,就在沈廷扬发愁的时刻,敌人来了个超级助攻。
建虏相继攻克南京和杭州,很容易,得不到民众支持的明军几乎毫无抵抗能力。与明军比起来,天气更麻烦。江南实在太过湿热,建虏八旗兵适应不了南方气候,病死的比战死的更多。多尔衮开始浪了,他命令多铎六月撤军回北京,接着颁布剃发令。
全体男性满服剃发,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
没多少人在乎明朝,可剃发令就不一样了。
礼仪之大,故称夏;服章之美,谓之华。
剃发易服,这不是亡国,是亡天下。
剃发令将两个同样腐朽的封建王朝之间的兴替变成了民族之战。
建州已经建立起来的统治秩序瞬间崩溃,江南一片烽火,多铎走不掉了。与后世的日军一样,建州现在只能控制运河作为交通命脉,除了主要州府,乡下全是各路义军掌握。
崇明明军迅速作出反应,淮河镇总兵张士仪沿江上溯。吴志葵重占松江,金山卫候承祖杀死建虏任命的官员,重竖明军大旗,与吴志葵汇合。
黄蜚的野心更大,黄蜚文武双全,好结交文士。抗清义军纷纷来联络黄蜚,共推黄蜚为东南抗清盟主。恰好此时,郑芝龙也来信,约黄蜚同复江南。黄蜚热血上涌,打算从黄浦江向太湖腹地开进。
黄蜚作为北方水师,他在江南一点根基都没有,现在失去了朝廷的支援,黄蜚迫切需要一块地盘。他看中了太湖,环太湖沿岸尽是中国最富庶的州县,依托强大的战船,黄蜚觉得在太湖上来回扫荡,不仅可以补充军需,也能打垮建州在江南的统治。
吴志葵极力支持黄蜚,他向黄蜚承诺守住黄浦江一线。原本身处绝望的境地,现在突然闪现了一丝曙光,崇明的明军开始了全线反推。
守序作为外人,没有能力影响到什么。
现在黄蜚虽然大海船不多,可相对于黄浦江这条小河与太湖大澡盆,黄蜚的船还是太大了。
守序找到黄蜚:“黄帅,我需要运输一些移民,能否把你的大船给我用用?我付钱。”
黄蜚迫切需要银子来养兵,他很爽快地答应了守序。为了亲自掌握这笔银子,他派侄子控制30艘海船,接受了守序的雇佣。
出兵日,吴志葵与黄蜚共同行动,吴志葵把大营设在上海县柳湖,保卫黄蜚的后路。
觉华岛水师总兵向明时和数部明军这次没有与黄蜚一起了。
守序与几个明将并肩站在吴淞黄浦江边。黄、吴二部,水兵并家属两万人,战船上千艘。
守序轻声说道,“向总镇,你们这次也不看好黄帅?”
“劝不住。”向明时的语气里有些沧桑。
守序脑子翁地一声,三两步走过跳板,冲上黄蜚的座船。
向黄蜚深深一揖,守序道:“请黄帅把子女托付给我。”
很莽撞,很无礼。诧异过后,明军士兵有人脸上浮现出愤怒的表情。
黄蜚脸色阴情不定,“国主这是何意?”
守序很坚持,“太湖狭小,战斗频繁,贵部携带家属多有不便之处。黄帅,我们并肩转战上千里,请相信我。不止黄帅,贵部诸将士如愿意,子女也可托付于我。”
黄蜚沉默片刻,哈哈大笑。竟同意了。
在黄蜚建议下,总兵胡学海、黄光志,参将涂旭初、唐世荣、薛去疾和诸官兵,留下400多个幼子yòu_nǚ。
夕阳西下,进军太湖的明军船队有十几里长,浩浩荡荡。
守序抱起一个男孩,“你叫什么名字,父亲是谁?”
孩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叫薛诚,我爹是薛去疾。”